乡里乡事：扒锅扒碗（作者 徐辉）

成圣

乡间小路，绿树成阴，风儿吹动树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远处走来一个人影，挑着担子，扁担两头挑着的是带提把的方方正正的木质箱子，箱子是敞口的，下侧还带着一口小抽屉，木框里面带着几样工具，有钻，刮刀，铁皮片，剪刀，锤子，自己石灰膏等。

这个人是扒锅扒碗匠，他们也有自己的广告语——扒锅扒碗喽！这声音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也是响彻乡野了。

鲁迅的文章里面说那谁捧着打着数块补丁的碗吃饭，可见旧时，碗裂了锅漏了，扒上继续用，是很正常的。

锅和碗，作为吃饭必须用的家什，对老百姓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日子还没有富裕到锅碗坏了直接扔掉的那种地步，那可是舍不得的。有了裂缝的碗和有了锈孔的锅，必须收着，收好，等扒锅扒碗的遛乡到了本地的时候，拿出来，花三分五分钱，像是在衣服上缝补丁一样，给“扒”好，继续使用。

到我小的时候，碗已经基本没有要扒的了，但是以前确实有，用钻子工具在碗上钻两个小孔，把铆钉钉进去——这铆钉当地方言叫扒句子，小的可以钉碗，大的可以钉盆、钉缸。扒句子装好后要拧紧，摁结实了，再打磨平滑一些，防止扎手，如果裂缝很长，还需要再打两个孔装上铆钉，直到碗不漏了，就可以继续使用了。这是正儿八经的细活，哪一点不小心，就可能让整个瓷碗报销。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扒碗扒锅匠们有没有金刚钻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做这件事需要耐心细心自信心，他们就靠这手艺谋生呢，在他们身上也闪烁着朴素的工匠精神。

比较而言，扒锅应该更容易一些。

找到锅里漏水地方的裂纹或小圆洞，把周围的锈迹用铁刷打磨干净，找到正好可以盖住圆洞的铁片，在锅里面的圆片是事先做好的，有钉，在圆片上均匀地抹上石灰膏，插进圆孔，锅底再找一个有孔圆片抹上石灰膏接住铆钉，用铁锤把铆钉砸结实了，一口锅就修好了。除了在炒菜的时候，锅铲会时不时碰到锅里的圆铁片，好像和正常的锅也没什么不同。

扒锅扒碗的营生好像是和我的童年一块消失的，大家都有了挣钱的手段，碗坏了买新的，锅漏了买新的，今天的城里孩子甚至都不知道炊烟所代表的文化意境，他们哪里知道锅碗的背后曾经还有这样的一个谋生职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