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记忆 (一)
谭丰华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儿歌虽然唱得轻松愉快,但是,儿时的腊月好像过得特别慢,不知是寒冷的缘故,还是因为想早点吃到初一的饺子。我在掰着手指头一天一天地数着过的日子里,大年初一总是跚跚来迟。
记得小时候,父亲每一年的冬天都不在家,要带领全村劳动力去扒大河,并且每次去都是挂帅,任一个不在级不在品的工头(大队一级总指挥)。在那个与天斗与地斗却其乐无穷的年代,扒大河似乎年年有。在那个锅里煮山芋、鏊子上摊山芋干煎饼的年月,青壮年劳动力参加冬季扒大河,既可以多挣一些工分,又可以吃到大米饭、白馒头,因而青壮年对这个差役乐此不彼。
记得有一年冬天,父亲走了好长时间没回家了。听娘说起那个扒河工地的地名,感觉陌生,似乎离家很远。过了腊八节,我日日盼望着,父亲快些回家过年。
一天下午,父亲真的出现在家门口,经过漫长冬天的风吹日晒,寒霜侵蚀,父亲明显变得又黑又瘦,满脸的络腮胡子也不知多久没刮了。父亲肩膀上橛着一个棍子,棍子上挂着一个猪头和一串猪下水。见到久别的父亲满载而归,我激动得围着父亲转,想想今年的春节一定会过得很丰盛的,那又滑又软又香的猪头肉好像已经吃到嘴里一样。
在那些物质匮乏的年代,庄稼人大都不富裕。春节临近,家家户户也在忙着磨面粉、生豆芽、做豆腐,炸丸子……但是,还有为数不少的家庭买不起猪肉,大年初一,一家人只能吃上素馅饺子,过个“回子年”。我家能有一套猪下水过年也算是丰盛得了。
直到了腊月二十九,父亲才开始忙活着打理猪头。在院子里用木柴生起一堆木柴火,把整个猪头劈开,再把猪头、猪蹄悬在火苗上烧,烧到肉皮滋滋作响、起泡流油为止,然后,把烧好的猪头、猪蹄放在温水中泡一泡,用刀子把表皮那层炭色刮掉,肉皮呈金黄色,这样再洗一洗,就可以放到大锅里煮了。伴随着呱哒、呱哒的催火风箱声,大锅里飘出缕缕肉香。父亲有时会在锅里加了些黄豆,把肉汤小火熬一下,可以制作成猪头冻。冷却以后,加上蒜汁一浇,可是下酒的好菜。
大年三十这一天,能吃上肉的日子终于到了。晚上,父亲会邀请要好的爷爷叔伯们来我家喝酒,一起共度除夕。昏暗的油灯下,小木桌上摆上豆腐、豆芽、丸子、花生米……另加上一碗猪头肉和猪头冻。他们喝着酒拉着家常,把春夏秋冬四季的农事说个遍,对一年的酸甜苦辣作一个总结。
一晃几十年过去,每逢春节,我就会起父亲,想起和父亲一起过年的情景,特别是父亲橛着猪头下水回家的影子一直留在我的脑海中。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又快过年了,我少了儿时对年的期盼,猪头肉的香味再也撩不起年的味道,
因为,过年的餐桌上会摆满五花八门的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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