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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小时候记忆中的第一件大事——日本鬼子进村 | 作者刘企华 [打印本页]

作者: 惑耗淇 时间: 2022-9-19 09:23
标题: 我小时候记忆中的第一件大事——日本鬼子进村 | 作者刘企华

鬼子进村马萧萧，
凡是女的赶快逃；
鸡犬不宁人人怕，
猪羊遭遇最糟糕！
这是我小时候记忆中的第一件大事——日本鬼子进村。
1938年3月4日，我一声啼哭来到了人间，成为父母的小儿子。我算是掉进了福窝里，父母给我起小名叫“福元”，对我疼爱有加。当我能吃东西以后，父母把一切好吃的有营养的都喂进了我的肚里。这都是妈妈告诉我的，因为那时我还没有记事的能力。但是，当我有了记事的能力，能够记得起来的第一件大事，竟然是日本鬼子进村。
据我母亲说，我记忆中的这一件事大概发生在我6岁的时候。
一天下午，太阳刚刚偏西，我正在自家门前场地上与邻居小伙伴们玩耍，忽然看见在村东面地里干活的人都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有人一边跑一边喊：“快跑！日本鬼子来了！”小伙伴们立刻散伙各自跑回了家。
刚进家门，我母亲上气不接下气地也跑了回来。她先快速把自家所有门窗都关上，再与隔壁邻居一起把大厅的4扇大门从外向里拉上，而后在大门里边插上横木插，把大门挡住，并挂上门鼻，把大门牢牢锁死。把所有门窗关闭顶住以后，我见母亲又快速拿一只大碗到灶肚里挖了一碗草木灰，加点水胡乱捏成黒糊糊，然后快速用两只手抓起来往脸上抹，抹得满头满脸像个黑鬼，只有两只眼睛是白亮的。这样还不够，母亲又在身上加了一件破衣服，往肚子前塞了些东西装成大肚子。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把自己弄成大肚子女黑鬼。问她，她不回答，只是从窗缝里直往外面瞅，一边瞅，一边念叨：“侬特牙（你爸爸）难能（怎么）还勿归来呀？”见她慌乱焦急成那样，我也感到了害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一会儿，父亲出现在窗户前，母亲立刻移开桌凳开门让他进来，又原样关门插门顶门。至此，除了我两个哥哥在学校里读书之外，全家人已经安全地相聚在家里了，母亲的心里平静了许多。
突然，母亲说了一句：“鬼子来了！”她从门缝里往外看时发现鬼子骑着一匹大马向我们家奔来了！我吓得一头扑进了父亲的怀里。就在这时，大门口传来了“砰砰砰”的响声。原来，鬼子兵在用大皮鞋狠劲踢我家的大门，我吓得直抖。父亲拍着我的肩背说：“勿要怕，伊进勿来。”噢，原来我家与邻居家合用的大厅里的4扇厚厚的大门是向外开的，刚才母亲与邻居合力把门从外往里关闭锁定之后，鬼子兵从外面往里踢，随他怎么踢都是踢不开的。
一阵又一阵的慌乱和紧张过后，外面好像有了人们走动和说话的声音，父亲随即开门走了出去。
原来，三个鬼子进村掳掠一番之后走了。
“阿妈（妈妈）呢？”我见不到母亲，就紧张地寻找。转头一看，嘿，母亲正从床底下爬出来呢！原来，刚才鬼子兵踢门的时候她躲在了床底下。
事后方知，日本鬼子进村，往往会做四件事。
第一件事是打狗。狗见鬼子进村就叫。狗一叫，人就跑掉了。人一跑，他们的目的就难以达到。但狗有4条腿跑得快，就是用枪也不易打着它。
第二件事是抓鸡。鬼子每次进村都要抓些鸡才会走。但鸡不仅会跑，而且还会飞，抓不着它，于是鬼子找竹竿打，打得鸡满地飞跑。
第三件事是逮猪牵羊。鬼子进村，鸡犬不宁。其实“不宁”的何止“鸡犬”，还有猪羊。猪羊的遭遇最为糟糕！
据说，鬼子营地周边村庄的村民都不敢养猪了，因为鬼子三天两头进村逮猪拉走杀了吃肉。我们村离鬼子营地比较远，所以，鬼子进村逮猪的事没有发生过，但牵羊的事时有发生。
鬼子进村抓不着鸡狗，就牵几只羊回去。狗会跑，鸡会飞，山羊绵羊被绳子拴着无法逃脱，所以只能束手待毙咩咩地叫。鬼子用羊绳把羊的脚扎住，两只相连，往马背上一挂，两边各一只。羊挣扎着，咩咩地叫，惨极了！
第四件事，也是鬼子进村最主要的目的，那就是找“花姑娘”，强奸妇女。正因为如此，发现鬼子进村来了，凡是年轻美貌的女子能逃就逃，逃过一两个村庄就安全了。如果抓不到“花姑娘”，鬼子见到六七十岁的老妇也不嫌老，对十三四岁的女孩也不放过。因此，凡是女的，不论老少，见到鬼子进村要逃得快。如果来不及逃脱，就赶快回家躲起来，像我母亲那样，伪装成黑鬼往床底下钻。女人一旦被抓住，鬼子就会对她们实施强奸轮奸。如有不从，一刀捅死。
我虽然没有目睹妇女遭遇日本鬼子强奸的惨状，却也耳闻妇女遭遇日本鬼子轮奸的事件。
事件发生在我们村沦陷之后的第二年的春天。看到三个日本鬼子扛着枪向我们村走来，村民们纷纷逃避躲藏。我家西面有一个叫“永生”的，只有夫妻俩，都60多岁了，没有后代。那天男主人不知去哪儿了，只有女人在家。女人见有人奔跑就问：“跑啥呀？”人家一边跑一边对她说：“日本鬼子来了！”但她耳朵有点聋，听不甚清，虽然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妙，但还是在门口观望。当她看见鬼子兵出现的时候才知道坏了，想逃，但为时已晚，只好缩回家里赶紧关门。三个鬼子兵发现她逃进屋里，立刻追到门前，一脚把门踢开。鬼子兵进屋一搜，发现她钻在床底下，就蹲下去歪着头对她说：“你的，出来！”见她不肯出来，鬼子兵就用枪头的刺刀挑她，她自然怕死，只好爬出来。一个鬼子兵一把将她提到了床上……
这是日本鬼子进村强奸轮奸妇女的一个铁证！
据有关资料记载，“八?一三”淞沪战争期间，我们宝山县境内遭日军强奸的妇女达1600余人。宝山沦陷以后，日军在宝山城厢、吴淞镇、五角场、江湾镇和杨行镇等地开设慰安所，抓当地妇女充当慰安妇，施行残暴的性奴役。
我耳闻的不仅是妇女遭遇日本鬼子强奸轮奸的事件，还有日军更为惨烈的“三光政策”，就是日军所到之处一律杀光、烧光、抢光！
杀光——据史料记载，我们宝山全县被日军杀害的民众达11200余人。日军屠刀所指，男女老少，概莫能外。在我家东面的杨行有石家堰惨案，杨东惨案；在我家西面的刘行有严家宅惨案；在我家北面的罗泾有徐家阁、石家宅惨案。那个时候，日军见人就杀，简直杀红了眼。好多村庄在“一?二八事变”中已经遭遇过日军的杀戮，这次竟然被杀得鸡犬不留，所以亲戚们为死难者做周年和上坟祭扫都在同一天。正如杜甫《兵车行》里所描绘的那样，“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惨！惨！惨！
烧光——据史料记载，日军对村庄、集镇和公共设施肆意狂轰滥炸，纵火焚烧，造成我们宝山县全境过半地方一片焦土，满目疮痍。一个个村庄被日军的炮火夷为平地，一个个集镇被轰击成断墙残壁。仅蕰藻浜以北各乡，被烧毁的房屋就达87000余间，占原有房屋总数的81％还多。我家东面的杨行镇，西面的刘行镇，西南的大场镇，北面的罗店镇，以及宝山县城等城镇，整条街道被摧毁，店铺民房被烧得荡然无存。
抢光——没有被烧光的村镇，店里家里凡是能吃的值钱的东西都被日军抢劫一空。
综上所述，日军侵略中国在我家乡的暴虐令人发指，罄竹难书。鬼子进村扫荡，无恶不作，罪恶滔天！
啊，“八一三，日寇在上海打了仗，江南国土都沦亡，尸骨成堆鲜血流，满目焦土遍地是火光……”（京剧《沙家浜》）
历史怎能忘记？
历史不可忘记！
【本文作者刘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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