邳州信息网
标题:
一棵青桐树的记忆
[打印本页]
作者:
自知则知之
时间:
2022-12-28 11:28
标题:
一棵青桐树的记忆
一棵青桐树的记忆
文/枫声 图/青青子衿
不见青桐很久了。
前几天在扬州短暂逗留,经瓜洲过润扬大桥到长江南岸,在一个游乐园附近一条两旁栽满香樟树的路边忽然就发现了几棵,而且正是果实成熟的时候。他们一下子扑入了我的眼帘。对我而言,那份亲切而意外的感觉,就像在茫茫人海中邂逅了一个失去联系几十年的老友。
青桐树在北方并不多见,几十年前如此,现在还是这样。幸运的是,四十余年前,在我的童年,在我的家乡,在苏鲁交界处邳州北艾山东边的一个小村子里,就有着一棵青桐树。它几乎就长在村子里一条南北主路的路中间,不是很高大,但从春天到中秋,它青干青枝青叶、挺拔秀颀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现在想想,那时那棵树的树龄起码在十年以上,几个半大小孩搂着抱着转圈圈,那树还是不摇不摆、树冠纹丝不乱。那时除了生产队的牛屋、麦场、山芋窖,长满菱角、莲花、芦苇的河塘,和庄子东边那片杂树林里的那棵老核桃树,这棵青桐树下可是我和小伙伴的重要乐园。
那时有什么车啊,东方红轧链拖拉机不会走庄子里过,木板车也不多,晨里昏里至多走一走犁田的牛儿和它们拉着的拓。所以那棵青桐树下我们几乎什么时候都可以玩,还不害怕——因为路两边都是住户。
树四角靠树最近的四户人家我至今还记得。
西南是德房爹家,低矮的土夯草房总是烟尘滚滚,吃的多是清水煮山芋或玉米糊糊。德房爹的弟弟叫得屋,当时和哥嫂生活在一起,“家活懒外活勤”,谁家炒个鸡蛋或豆腐就能帮人忙活一天,再有两句“得屋真能干”的奖赏,那干的就更欢。所以常和嫂子吵架,嫂子有时就不给饭吃。德房爹抽烟凶,烂棉絮、丝瓜秧、辣椒柴、山芋叶都曾是他的烟叶。得屋爹一辈子光棍,真正有了自己的屋是在去了敬老院之后。
东南是希海叔的家,因为家里父母兄弟都在农场监狱系统上班,虽然也是土房草屋,但他家的房院算是高大宽敞的。希海叔当过兵,退伍后在小学校教书,他家里的书多,农村人罕见的稀罕物也多。
西北是运河叔家。他家院子南面是轧芦苇的小场,常是庄子里编织芦苇席的青年人聚集的地方。运河叔的父亲我们大都给喊“姑爹”,是当时那一片有名的石磨匠。烙煎饼要磨糊子,家家都少不了石磨,谁家的石磨出问题了,都免不了请他老人家去修或锻。姑奶是慈祥的老人,也是庄东一带的神仙,家里供奉着不是“花大姐”就是“狐师傅”的仙家,大人小孩头疼脑热或发癔症了,都要找她给看。姑奶点上香,念叨几句话,打几个哈欠,神仙就来了,或哭或唱或数落,来的人战战兢兢恭恭敬敬的听着,一切都按姑奶说的办——或去给故去的亲人上上坟,或买点纸烛敬敬神仙,或晚上去哪个路口烧几张火纸等等,有的病过几天也就好了。大家都说姑奶敬的仙家很灵验。
东北是宝华哥家,他家离这棵青桐树最近。宝华哥不死的话,现在也应该是七十出头的人了吧。一米六多的个头,钯齿身材,印象中他非常凶悍。四邻八家、庄里庄外好像就没有他怕的人,老幼妇孺、亲疏远近,看谁不顺眼,他常是张口便骂、抬手便打,动辄还会摸家伙。打大嫂子更是家常便饭,常是踢过来、踹过去的打,因此大嫂子常常逃跑。他有时找,有时不找,反正还有相好的,他也不闲着。那些年、那小片,他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狠人”。“狠”是“狠”,但他家日子一直过的还不错,吃穿都比一般人要强。包产到户那几年,他还做过几年生产队长,工作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如果不是匪夷所思地被一个八杆子扯不上的外村智障人深夜杀害在家里,他做到村支部书记应该没问题。他的死至今还是个谜。
那棵青桐树是什么时候没有的,我记不清了。也许是在我上了高中之后,也许是在之前路面拓宽的时候。庄子里唯一的一棵青桐树,在那个杂树自由生长的年代,或许没有人觉得它是多么金贵的好东西——碍事了,挡道了,锯倒就是了,哪里会想到打个土球移栽到其他地方去?
只是可惜了我那些嚼起来异香满口的青桐籽!
青桐树春天开花,花也是青色的,入夏后慢慢变白,到了八九月份花朵枯萎,花边的三或四粒种子也就成熟了。青桐不是泡桐,更不是法桐,它是中国古来就认为很祥瑞的树种,树干是制琴的好材料。但它一枝枝、一嘟噜的开花方式有点像泡桐。但青桐的花哪里有半点泡桐花的艳丽?
青桐的花太素,如果不是一大枝的开,真不会引起人的注意。一朵朵像极白瓷的中国汤匙,一朵朵又像鼓足了风的船帆。一个小花蒂上开花不是三朵就是四朵,一朵花上结籽三或四粒,这种非三即四的选择难道想说明什么?
同是邳北人,又是老家邻村,在这长江畔见到青桐树,爱人竟不认识——她说她没见过这种树,也许是未曾注意。当我告诉她青桐籽吃起来很香,而且含咖啡因、树胶,可以“补气养阴、明目平肝、乌须发”的时候,立即引起了她浓厚的兴趣——附近几棵树上能够得到的干花朵悉数摘下,居然收集到青桐籽有小半斤。
这小小的、圆圆的种子没有豆粒大,土一样的颜色,种皮厚、硬硬的,应该是为了远途的飘徙留存生命力。
我咀嚼了几粒在嘴里,还是很香,却再也感受不到童年时的那种滋味。
“一株青玉立,千叶绿云委”,是白居易眼中的青桐,何尝又不是我眼中的青桐?忽然就想起乐天的那首《云居寺孤桐》:
一株青玉立,千叶绿云委。亭亭五丈馀,高意犹未已。山僧年九十,清净老不死。自云手种时,一颗青桐子。直从萌芽拔,高自毫末始。四面无附枝,中心有通理。寄言立身者,孤直当如此。
家乡早已不是几十年前的家乡,但我依然留存着那棵青桐树的记忆,还有那些死去的、活着的人,那些或苦涩或温馨或梦魇般的旧事。
(图文原创,转载请注明出处!)
作者:
冰韵♂【紫竹】
时间:
2022-12-28 11:29
我家有这个树,就是不知道什么名字
作者:
霊魂♂
时间:
2022-12-28 11:30
转发了
欢迎光临 邳州信息网 (https://www.pzxxw.com/)
Powered by Discuz! X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