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丽的人生——王杰传》连载之十:说开就里重归于好 | 周唯一 徐尚云

标准好人真的

当记工员上任的第一天，最棘手的问题出现了。那难堪的场面骤然而至。平时总在人前人后都会夸奖自己的四爷爷周普文在锄豆地时，锄掉了一些豆苗。锄地的人们，眼睛盯着王杰，看他扣不扣他四爷爷的工分。四爷爷适时认了错，岁月不饶人，眼睛不好使，没有故意一说。认错，是态度。扣分，是效益。在临收工时，王杰给别人记了10分，给周爷爷记了8分，周爷爷摔锄悻悻而去。王杰的心里，五味杂陈。晚上，王杰去了周爷爷家。他在大门口问四奶奶：“四爷爷在家吗？”只听四爷爷对老伴说：“你就说我不在家。”进退两难。进，尴尬难堪。退，继续顶牛。此时，“与人为善”派上了用场，做晚辈的，又是个孩童，他不顾忌一切，亲亲地喊了一声“四爷爷”，然后说：“您老人家还生我的气呐！”周爷爷从屋子里走出来，看样子，气消了一大半。爷俩在院子里坐了下来。打破僵局的，当然还是王杰。他的话让四爷爷听起来舒服。“四爷爷，干农活，您是村里人公认的一把好手。锄豆地，不轻意间锄掉了一些豆苗，那不是有意的，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了。别说是公家的地，就是您老自己的地，也免不了得锄掉苗。村子里，谁不知道咱们两家好，您老是看着我长大的。今天您老不小心锄掉了一些苗，秋后总得少收点豆子，我扣您两分，其他人还敢有意无意锄掉苗不？大家都精心了，咱们就能多打粮食了，这个头是您老给带起来的......”一席话，说得周爷爷有点不好意思了。也许是人怕人敬的缘故，刚才还有点“顶牛”的周爷爷，眼下，态度缓和了许多。他知道，王杰这孩子虽小，对公家的事，他很较真。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交公粮”和“救大白马”两件事来。交公粮的事，是这样的。三年前，私有制，各家各户，土地还未入公。村子里聘请了一些小学生，帮助查验公粮的好孬。当王杰查到一个口袋时，他感到明显的不对劲，就大声吼：“这是谁家的？”他这一喊，爹不好意思的走过来，边走边说：“这袋粮食是咱家的。”“你怎么能掺那么多土去交公粮？”“不是掺的，”爹咄咄地解释着，没等爹说完，王杰就对爹说：“交公粮，就是交的爱国粮，爱国，要真心，不仅要真心，还要实意。”不管儿子如何责备，如何启发，王儒堂既不脸红、又不心跳，他在侃侃地陈述着：“几个袋子，就这一只还没来得及用绳子扎上口，他竟能倒下了，我赶紧用手把撒在地上的麦子捧进袋子里。这一不作假，二不充数。你说不行，我去附近借个簸箕再簸一簸就干净了，也不费力，就是这口袋上面一点点。”说完便去借簸箕去了。这事虽小，却被乡亲们看得很重。盈盈少年，其心向国，日月可鉴。这件事，在四爷爷的心里，始终没有忘怀。遇到有些做事不公的人，四爷爷就要拿王杰秉公办事的事情去说事，如若不服，四爷爷就会说:枉吃那么多年的粮食，堂堂七尺汉子还不及一个少年，丢人呀！眼下，像玩魔法一样，紧箍咒又套在了自己的头上。他在琢磨，自己想得通更好，想不通也得通。王杰那孩子做的对，我一时受不了，只是拉不下个面子而已。“救大白马”那件事，轮廓更清晰了。那是去年暑天发大水的事了。金乡县地势低洼，素有“十年九涝”的说法。解放后，虽经人民政府投入大量资金、挖河整坝，暴雨期仍免不了受淹。去年夏天，万福河满，小河倒灌。老天像是被谁捅了个大窟窿，没白没夜地往地面上倒水。华堌村，村里村外都是水。面对茫茫苍苍，有的无依无靠的老人们心惊了，害怕了。王杰喊来王伟川、周文福，三个人商量了一番，他们一齐动手，把王杰家的门板摘了下来，用绳索捆成了一个大木筏子，用竹竿撑着，一趟又一趟把老人们送到安全地带去。当他们撑着门板路过生产队的饲养棚时，听到了马的惊叫声。回头来，他们赶紧去救大白马。说起这大白马，王杰很是心疼它。听老村长说过，抗日战争时，这匹马是骑兵连连长的坐骑，它高大威猛，体肥膘壮，每当去杀鬼子时，连长备上鞍子，扣了三条肚带，腕上紧攥大砍刀的手柄，只要“唿踃”一声，大白马就张开四蹄，腾云驾雾般向前奔去。解放金乡时，当年的连长变成了团长，大白马“退役”了。团长把它的“白马驹”交到了老村长的手上，嘱咐着：莫亏它，莫累它，莫打它。如今，大白马在马棚里“咴咴”急叫，想必是受了惊吓。王杰三人进到马棚里，水已没了马的膝盖。他们赶忙解开缰绳，没想到大白马竟挣脱缰绳，向外跑去。他们三人急了，这可怎么办？赶紧追出马棚。大白马立在深水中，也茫然无措。三个人慢慢悠悠向大白马靠拢过去。好在大白马也不急躁，像要同三个小伙伴一起度过难关一样。王杰慢慢靠近它，摸索着，终于抓住了它的缰绳。当王杰牵着大白马的缰绳向水浅的地方走时，“噗噔”一声，王杰掉进了一个深坑里，他不会水，那两个人也不会水。那一刻，王伟川、周文福急的脸都变了色。这时，只见白龙马把头一甩，王杰就轻松地从水下冒了上来。事后，王杰的妈妈说：小杰属马，他救马，马也救他。周四爷脑海里划过这两件事，他的心里舒坦多了。他对王杰说：“孩子啊，爷爷老了，不中用，做错了事，还死要面子，心里也知道错了，就是挂不下来个老脸去认账。今后，四爷爷只要做错了，你就说。不说可不对，谁叫咱爷俩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