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有多空，你一定告诉我，我在妈妈的菜园里等你 | 李文梅

往事平不如烟

我一直喜欢在夜色中纷想心事，无论有无星星月亮，最好是一片如浪的云朵或者就是浓浓的夜，这时的天空便不在属于任何人，思绪也如放飞的翅膀在自由飞翔。

有时常常问天空，为什么流在指尖的都是心痛的感受？为什么明知前方无望却不停地彷徨？为什么有同样的开始却有不同的结局？你在哪里？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叩问苍穹？

假如我知道有时人生不过是起点转回终极，我宁愿站在路的尽头欣赏别人的风景。假如我知道,那位叫华章的同学，人生终点仅仅31 岁，我也许会给他多一些微笑,让他在天国的世界里少一些飘荡。有时，真的以为生命是没有极限。而感知心灵港湾在哭泣时,生命的钟摆已不能真实地体现活着的意义。

生活中，往往是越想完美却常常是缺陷更多。

那个坐在新华书店门前看自行车的老师傅，已是满头白发。我每天从他身边路过时，他都是一种姿式端坐在那把已露出破海绵的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沓全是零毛的纸币，眼晴漠然地看着过路人，目光却不时在他所看的历历可数的几台自行车的堆上穿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老人就这样过着单调重复的日子，没有人记起他，只有到此存车的人才会和他说句简短的话。

那天清晨，天空忽然飘起了雨，上早班的我恰巧走到那。对这场突然袭击的雨，老人似乎没有准备，他正忙着把一台台自行车往台阶上抬，十几台自行车象士兵排队一样，整齐地摆放着。满脸满身是雨水和汗水的老人没有去擦自己，而是拿块抹布挨个自行车擦上面的雨水，老人擦的那么专注，仿佛给心爱的孩子洗澡一样认真仔细。就在那一刻，我深深感受到了老人对生活的热爱。他的心事仅仅是不让自已份内的工作有任何差错。他完全不必管，只要自已别让雨水浇着，没有人会说他不称职。既使老人这么做了也不会有人多给他一角钱。看车费两角，没有擦车这项服务。也许老人什么也没想，只有这样，他才踏实坦然。多好的老人啊！我记住了这位平凡的老人。再从他身边走过时，便多了一份尊敬。

人生的意义,有时也许只象擦自行车那么简单。复杂了反到累坏了自己。

我不相信老人没有心事，也不相信老人真的没想过自已有一天会悄然离去。守着那些不说话的车子，一任时间流淌。了却一生很简单，心态平和却很难。但只要自已感觉天空天天蓝、我心任我行，这就足够了。

心事有多空,谁能说清,如果你能说出来，别忘了告诉等待寻找答案的我。

那位已逝去多年的老工会主席，平时一向工作认真。从一个小兵发展到农场工会主席，那也是相当县级的干部。他常常对我说：“小李，一个人就象一片叶子，不努力上进，一旦落地就腐朽了，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我点头并记住了他的鼓励话。”而他的心事是我们谁也帮不了的，心爱的女儿，在知青下乡那年找了一个知青结了婚，也有了孩子。忽然有一天，农场传出一个爆炸新闻，他的女婿被他的女儿砍死。从此，他的脸上没了笑容。在花了数不清钱又找了不知多少人的情况下，他心爱的女儿被判十五年徒刑。从此，他和酒成了朋友，达到了一日三餐。再见他时，便是酒气和我们说话了。虽说人醉了，却没把我认错。他会远远地喊我，“小李，你最近的节目播的不错，还得加油，然后叹口气接着说，别学你叔，没出息。”我点着头，说着和别人同样的话，主席您少喝点，身体要紧。再看他，已踉踉跄跄迈着醉步走远。

直到有一天，全场开一个很隆重的向英模学习的大会，由他主持。在这之前，党委书记和他谈了话让他不要喝酒，他也答应了。但我们看他上主席台就座时，脚步还是摇晃了一些，书记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程序一项一项进行着，我是在台上做实况录音记录的，看着已近退休的主席，我直担心。还好，大会就要结束。我也把提在嗓子眼儿的心放了下来，看来他没喝多。大会进行最后一项向英模献花环。主席和所有听报告的人一样被英模的事迹感动着。静静地礼堂肃穆地，只有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主席很激动，他用洪亮的声音宣布：“大会进行最后一项，请少先队员向英模献花圈。”一时间，会场静地可以听到人们的喘气声。继而，会场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哄堂大笑。我难过地看着发愣地主席，书记的脸铁青。这件事造成很大影响，因为英模演讲的还有外场人，全场近千人参加了大会。这个笑谈一直议论了好几年。

主席又多了一份心事，他想戒酒但又离不开酒的麻醉。看在他对农场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农场没有处分他。他搓着手说，那天就喝了一两酒。

有时心事竟然是一杯酒。酒不过是一种水的别称，却让一个正常人变得不正常。心事有多空，也许用酒可以丈量，酒能让人欢歌也能制造死亡。

在我调离农场不久，酒精造成的脑淤血让老主席离开了人世。从此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酒的灵魂。

一位秀敬仰了多年的挚友，在一个飘雨的午后对她说，有时做人象商品，没有自由啊！秀总想对这位挚友讲个聊斋故事，很多年前，一个男人把一个女鬼的心偷走了，鬼从此倍受无心的感情折磨。鬼不停地向人倾诉没有太阳的痛苦。人听了沉默着，用自以为最佳的方式回避着。鬼哭干了眼泪，准备四处飘荡。人得信儿后，竟不解地问这是为什么？是不是你又有了新的送心人，秀说，她的心里只有人一个，人不假思索地甩过来一句话，你骗谁呀？秀一下伤透了心。秀流着泪对我说，这样的人能懂鬼心吗？心偷去了，是还不回来的，人和鬼只有一颗心，难道这么多年，人也是在看我的笑话吗？秀说，她只能一生无心了，而不懂鬼的人依然说着蠢话。

我很想对秀说，人和鬼是不能放一起相题并论的，鬼本就不该把心让无情的人拿去。我怕说出口对秀是更深的伤害，秀爱这挚友快十年了，我不忍心，偷心的人却忍心，我还有什么可说呢？就让“人鬼情未了”的事少点再少点吧。我只是告诉秀，当人老了时，他会后悔的，你不必难过。

我的文章到此要在电脑上打上句号了。心事有多空，是一个无法说清道明的事。只要活在世上，心事就会随生活不停地生长。岁月如歌，每一次的飘雪都是为了迎接新春的到来，每一次的流泪都是心底无言的诉说。

心事有多空，你一定告诉我，我在妈妈的菜园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