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禁（小小说）

云里雾里

门禁

作者/韩洪江



某局最近换了一位新局长，气象为之一新：往常闲杂人员自由出入的混乱不见了，成天的喧嚣一下平息了，那些因外访人员吵扰得头脑几乎要爆炸的机关人员无不为之叫好，禁不住额手称庆，多亏了新局长想出来、做出来的新举措——设立门禁。

有了门禁，不管什么人来访都要自报家门，查清祖宗三代。而且即使查清了也不一定能见到想见的人，先得通过电话征询想见的人，看人家愿不愿同意不同意，要是不同意，说破了大天门还是进不去。

一天，某门禁人员被局长叫去臭骂了一顿。原因是一位来访者要见局长，按例自报家门后，名门禁就给局长打电话，居撂下电话就给来人说局长不想见你。谁知电话没挂断，局长那头清晰的听到了门禁的话，不由勃然大怒：“真是个笨猪！连个圆活话都不会说，这不是给我堵吗？传出去叫我还到外边见人啵？”

来人走后，门禁就领受了电闪雷鸣、瓢泼大雨，没几天就卷铺盖走人了。

别的门禁见状一下子学乖了，再遇到来访人员要见局长，就按新规推说没见到局长来，我给你问一问办公室，询问办公室，说是局长不愿见的人，不是推说局长外出开会办事，就是说局内正处理紧急公务。
这样一来，局长耳根清净了，形象也不会受损。有了局长的榜样，其他人有样学样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局大院门前因之一时门可罗雀。

但也有例外。一天局长又发火了，这次是因上头人来局搞调研，门禁不明厉害，就是不让进门。事后，局长被市领导叫去严训了一顿。于是这火又转移到门禁头上。

不几天局长又拟出现了新规，凡遇到衣冠楚楚象上面来人的一定要先请示，再亲自引路。

可还是出了麻烦。一天，门禁陪着一位西装革履，有点趾高气扬的人，来敲局长门。局长开门一看，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曾相识的生意人，无奈拉不下脸，把来人迎进办公室，心里的不悦早已挂在脸上，门禁见势不好，赶紧悄悄溜掉了。心里说：“这顿骂是躲不掉了。”

不过，出乎门禁意料，这次局长没发火，还做了自我检讨：“看来还是规则没说清楚，让门禁为难了，得认真研讨一番，制定更为规范严密的门禁制度。于是就召集了一批机关要员开了专题会议，热议的几天，终于形成了10项36条明细规范。也松了口气，今后让谁进门不让谁进门，总算是有章可循。

一段时间以后又出现了新情况，一天又有人来访，报称是局长亲戚，一听说是局长亲戚，善于察颜颜色的门禁立即满脸堆笑的开了门，因为不久前局长的姑父，来访被挡，门禁被局长叫去训一顿，说是，凡是我亲戚来找，不用打电话，放他们进来就是。门禁学乖了，听说局长姑父立马放行，还不忘做了个躬身“请”的姿势。

谁知又搞错了，原来这个不成文的规定不知怎么被人瞧破了手脚，只要说是局长亲戚，门禁一律放行。于是有人就冒充是局长夫妇，结果如愿见到了局长。

暴怒的局长又把门禁骂了个狗血喷头：“今后就是我亲爹来了，不经我的允许也不准进！”

有了局长这个话，门禁腰杆子顿时硬起来了，局长亲爹也不不得随便进，其他人算个屁啊，顿时腿直起来了，脸色威严了很多。不论谁要进禁区，门禁的一脸严霜就让你不禁打个寒战，三思而退了。千思万虑，总有漏洞；千防万守，难免一疏。

这天，门外又来了衣着普通的像是乡下人的老汉，说是有急事要见局长，门禁说什么也不让进门，好话说一大堆也没用，最后只好自报家门：“我是局长的爹。”没想，门禁听了不禁扑哧一笑：“别说假冒的就是局长亲爹没有局长的话也不行”！

正在吵嚷期间，却见局长在一般人的簇拥下步出大楼朝大门走来，原来是要下乡视察。局长父亲看见局长身影，大声叫了起来：“你这个狼羔子当了什么破官，连亲爹也不叫进门？！”

局长转过身来，果然是父亲。连忙走过来，先训斥门禁，然后躬身请老人家息怒。再安排人送父亲进办公室。

谁知父亲很决绝：“不去！旁人跟俺说，你当了局长，亲人不给见，门都不让进。我还替你打圆场，说你不会，你不会一当官，就连帮过你、送过你饭、给过你钱、帮你读大学的亲戚朋友都不见的。没想到真是这样，你不是我儿子，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说完也不理局长的茬，气呼呼的扭头就走。如此一来，局长失去了往日的威严，脸上一会儿青一会白，围绕着身边的众人也一时无语，局面极为尴尬。

按说，为该局的门禁制度要改变了吧，但后来听说制度照旧，连挡驾局长亲爹的门禁不仅没有受罚，还被提为班长。只是人们发现门禁脸色更难看了，进门的规矩更繁杂了。一句话，该局的门更难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