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要大声说出来

邳州人文8

爱，要大声说出来

文/师者匠心



“娘，祝你节日快乐！”当我在手机里向家里的老母亲说出祝福语时，我有些激动，又有些愧疚，这是我40多年来第一次向母亲表达祝福。沐浴在夕阳的余晖里，看着橘红色的夕阳如火如花从容落下，我默默地想：以后，我一定要当面说出对母亲的爱。

以往的‘三八’节我们基本上是在单位度过的，每到这天，为了体现对半边天的重视和关怀，单位都会象征性的放半天假，还会有一小点形式各样的福利，提醒妇女同志们：翻身解放，扬眉吐气的日子到了。我们见了面也都会互相祝福：“妇女节快乐。”我们有时会专门把‘妇’字加重语气，重重的读出来，其中的含义，我们都心领神会，然后我们就相视一笑，不免还要相互打闹一番。

今年的情况与往年不同，我们互相见不到面，没有领导的祝福，也不能面对面地调侃，相互打闹了，只能在手机里相互祝福。可手机里的称呼却变得高大上了：“仙女们,女神节快乐!”。还附送了许多‘鸡汤’，非常有营养，有诗意，有内涵的‘鸡汤’里洋溢着对自己的赞美和自立自强，‘翻身农奴把歌唱’，好像真的解放了一样。受这种情绪的影响，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让孩子给我送个祝福，表达一下对我的爱。转念，我又为自己的这个奇怪想法而羞赧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国人，我们不善于表达自己的爱，尤其是父母子女之间。

可是我真的想得到孩子的祝福，又好奇孩子会不会祝福，会怎样祝福......我被这个想法强烈地撞击着，它时刻攫取我的心，搅得我心神不安。我一边做着饭一边观察着儿子们，我得寻求一个最佳时机......儿子们都聚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电视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紧张而慌乱地走到鞋柜前，让鞋柜遮挡一下，好稍稍遮掩一下内心的不安。我刚想开口，却突然语塞，不知所措，心慌慌的，砰砰直跳，怕孩子们看到我的窘态，于是连忙挤出一个笑来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自己感觉脸火辣辣得烫，笑得越发僵硬和不自然了。“儿子，二子......”我讨好般喊道，语气温柔甚至嗲嗲的，一改往日的河东狮吼。“怎么了？”大宝可能有些诧异，回过头看了我一下，我更局促不安了，赶紧挤出一个更大的笑：“今天是三八女神节。”“哦。”他应了一声，转过头又继续看他的电视。太尴尬了，我感到有点失落，心却平静了不少，可又不甘心，继续舔着脸：“怎么，没点表示吗？”我满脸期待地看着他。“怎么表示？”他语气里带着狐疑，回过头专注地看了我几秒，然后冲我调皮地笑了笑：“节日快乐！祝你又老了一岁！”说完用左手冲我比了个心。二宝觉得好玩，也伸伸了左手，有样学样地说：“祝你又老了一岁！”。“哈哈，怎么还祝我老了一岁呢！”我嘴里说着，心里却很满足，甜甜的味道......

傍晚闲着没事，想起同学发的一张照片：一颗硕大的玉兰树上开满了花，而树下也已有了许多被风吹落的花瓣。因为疫情，我好久没有出去了，今年还没有欣赏花开，花却已经开始凋零了。我不禁有些感怀：不管你在或不在，它都在那儿，不悲不喜，按着季节，循着自己的规律，生长、绽放、飘零、化为春泥.....夕阳透过窗子射进阳台，暖暖的，很温馨。“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自己给自己放半天的假——去赏赏花，看看夕阳吧！

我很遗憾没有找到那棵玉兰树。



夕阳已经西斜，我于是站在公园的湖边欣赏夕阳：夕阳把它道道光芒变成一双金色的长长的手，依依不舍地抚摸着花草树木，影子倒映在湖水里还有些刺眼.....夕阳下，一个老妇人在散步，花白的头发，高高的个子，略有些佝偻的背，夕阳的光洒在她背上，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她步履缓慢，踽踽而行，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母亲。‘三.八’节应该也是属于老母亲的节日。我有些愧疚了，我为向孩子索要祝福的事感到羞愧，我为我没有向母亲祝福感到内疚。“我祝福过母亲吗？”我努力回忆，好像记忆里一次也没有祝福过。我是不是该打个电话祝福一下呢？可我怎么开口呢？我又一次不好意思起来。

夕阳迈着轻快的步子，渐渐西沉，它收敛起刺眼的光芒，在广阔的天空中显出自己的轮廓来，圆圆而微胖的。湖边干枯的芦苇随风摇曳起来，柳树披着它鹅黄的新长出来的秀发，扭着腰肢婆娑起舞，对夕阳做着回应。凉凉的风吹皱了湖水，夕阳在微波荡漾的湖水中调皮起来，把一个个细碎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遥遥的向我招手。鸟儿们在空中盘旋鸣叫起来，夕阳中只看见一个个黑色的影在飞来飞去，它们在焦急的呼唤，是鸟妈妈在喊她的孩子们回家啦。记得小时候每到这个时候，村子里也会响起我们的妈妈此起彼伏呼唤各家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她们拉长了音调，使尽全力，大声喊：“小二回家吃饭啦......”、“小丫，回家吃饭啦......”。时间过的真快，母亲今年已经70了吧？‘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一个人的一生，看似漫长，其实只是一晃之间的事情便老了。

我终于鼓足勇气，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娘.....”，我支吾着。“小丫。”母亲亲切地喊着我的小名，我鼻子一酸，泪水模糊了双眼，打湿了睫毛，我没敢应声。“有什么事吗？”母亲的语气听起来有了许多担忧。我赶紧笑了一下，仿佛母亲可以看见一样。“没事儿，没事儿，刚才信号不好。我只是问问这些天您搁家在干嘛？”。“奥，我在地里耪草呢。”我这才听出母亲的声音有些倦意。“那你慢着干，别太紧活......”。于是我们从地里说到家里，从草说到人。“没事儿的话，挂了吧，我吃饭去了。”“哦，那你吃饭吧。可是......娘......”我有些激动又有些扭捏，说话开始结结巴巴，心又有些慌：“节日快乐！”。我声如蚊呐，连我自己都没有听见，心却跳的厉害。“你说什么？”母亲没有听清——能听清就怪了。“祝你节日快乐！”终于，我大声地说。二宝也说：“节日快乐！”“哈-哈-哈-节日快乐！是什么节？”母亲笑的很开心。“三八妇女节，今年我们都改叫‘女神节’了。”“噢，女神节，哈-哈-哈......”母亲笑得更开心了。

夕阳的脸变得红彤彤的，像喝了陈年的酒，红了脸颊，醉了臆想，它用力的释放积蓄的力量，将半个天空渲染成了橘红色，她努力地让自己最美的绽放。公园全部笼罩在这霞光中，被她蒙上了朦胧的面纱，一切都是那样的静谧，温馨。徜徉在夕阳的怀抱里，我感觉特别的幸福，今天的夕阳醉人，晚霞也温柔，在霞光中我仿佛看见了母亲如花般的灿烂的笑脸，母亲开心的笑声也依然在我耳边回荡......

爱是要说出口的，爱自己的父母就要大声的告诉他们。“大爱无言”吗？不，无言的爱是一种不完全的爱。话是开心的钥匙，语言是人与人沟通最有效的工具之一，有什么比告诉对方更能让双方明了的呢？中国的传统文化中，表达爱的方式通常是含蓄而内敛的，开始的时候，我们要真情真意地对父母说出“我爱你”，可能会带来少许的不适感，但久而久之，就会习惯成自然。

爱也是可以传递的，在潜移默化中感染家庭每一个钟情的灵魂，让最亲的人，把蕴含已久、羞于表达的话语勇敢说出来。爱，就要大声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