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外面世界的乡村小路终将成为我们的归途（作者 武微波）

往事平不如烟

自我7岁进城读书后，随着学业压力日益陡增回家的次数不再频繁。所以每次回老家，总是能敏锐地发现村里的变化。谁家的瓦房翻新成二层小洋楼；家家门口都装上了路灯便于村里人晚上行走；原来的旱茅房终于改成了公共卫生间……但最受村民津津乐道的还是村口那条小土路终于铺上了水泥路，现在家家户户每逢过节过年时都爱骑上车子带小孩到附近的镇上转转逛逛。这事搁到现在习以为常，但放在十几年前可绝非件容易事，尤其是雨后的小路积水严重、坑坑洼洼，车子难过行人绕道很是麻烦。

但与此同时我也注意到村头的小河已经变得发臭泛绿，还记得童年时候的夏天，一群小伙伴顶着烈日，光着上身穿个裤衩纷纷跳入河里乘凉，玩心重的小孩则会在里面摸鱼捉虾逮泥鳅。我当时也算是个“人来疯”，翻墙爬树戏水无不精通，常常是太阳不下山绝不回去吃饭。进城之后性子才渐渐收敛许多。

村里剩的更多的是老人妇女与未上学的儿童。与三舅年龄相仿的中年男性也越来越多开始选择趁着农闲外出打工，补贴家用。而像我一般大的青年人要么在外上学，要么早已到镇上、市区里闯荡工作。几年前表姐出嫁，我们作为娘家人回村吃酒席时又遇见昔日的小伙伴们。一番叙旧，接着聊起近况才知晓许多朋友父母都已为他们在镇上或县城买了房子，等过两年娶妻生子后便搬去住了。

村子一角的小院是姥姥家。现在早已是无人问津，听表哥说里面已经是老鼠的天下。要知道这种事情在姥姥住的时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姥姥生性爱干净，穿衣住行总是井然有序，现在居住的小屋虽说面积不大但依旧被她收拾的板板正正的。因此年前和表哥回村经过小院时，望着它破落萧条的样子不禁触目伤怀。

院子后面曾是一片玉米地，这一点我印象颇深。有一次，大伙玩累了都欲准备回家吃饭。表哥灵机一动连忙叫住了我们，一行人悄悄潜入玉米地里趁傍晚无人掰了七八个玉米，跑到村外挖土坑，烧枯枝废纸烤着吃。由于是“初犯”，大伙都忐忑激动。不一会儿玉米弥漫的香味加上饥肠辘辘，每人匆匆抱着啃完还抹抹嘴表示美味。第二天大家提心吊胆度过一天，但直到天黑也没人追问玉米事情。这事也就不了了之，虽然事后意识到偷摘人家玉米不对，但我得承认直到现今我再没吃到那般美味的玉米棒子。

寒假在家期间，整理相册时发现一张有趣的老照片。当时我还是个豁牙子，讲话漏风很是滑稽，照片里母亲抱着我坐在三舅家院子里，身旁坐着姥姥、三舅、二妗、三妗，那时还上初中的表姐倚靠着大门，大伙都咧着嘴笑着让二舅拍照，这才留下这张珍贵的照片。想来已过去十二年了。姥姥的腰不再硬朗，母亲一辈人也已鬓角微霜。表姐一家三口也在市区买了房子过得很好。

放假期间刷朋友圈时浏览到表哥和嫂子两人终于修成正果，登记结婚。俩人预计国庆时举办婚礼，并商量着定居常州。照片里的表哥因为工作应酬缘故肚子渐渐发福，脸色也变得红润。我这才忽地察觉到他已不是那个瘦瘦的少年，自己也早已不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孩子了。

我们终究还是离开了那座村子，未来甚至会走到更远的地方。但是我知道，那条通往外面世界的乡村小路既是去路也终将成为我们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