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庄海峰：镶在秋天里的忆

美不胜收

里的忆

庄海峰



那是江苏最北面的一个村落（四户镇王庄村），北面和山东接壤，很少人能记起它的名字，我就像一棵普普通通的小草生长在那里。那时我们家住在村子的最北面，那里埋藏着的是年少时肆意挥洒掉的行云流水的日子，似遥远而又清唽的一行行诗荇。

记得屋门口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它高高的树冠伸开来高过草房。梧桐树的干展开绿色的阴伞，它的枝丫越过院墙，伸向远方，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留下斑驳的影子。大门外有一棵洋槐树，树下平整的青石板路延伸到小巷的尽头。

这是一条永远不能让我忘记的小巷，喜欢穿过小巷时深深的、幽幽的感觉，特别是秋天，秋雨绵绵，打着伞走在青石铺成的小路上，讲不完的故事，道不尽的忧伤！

记得这棵槐树是父亲在堰边挖土时移过来的，当时只是一株幼苗，若不经风，它只是一棵普通的树，或许父亲期待它在这片天空能够像自己一样坚强生存。它沿着自己的生命轨迹，一天天茁壮成长起来，树干粗壮挺拔，犹如举向天空的思想和灵感，带着父亲的期望，干脆利落地扑向你，让人觉得这亭亭如盖的树冠从一开始就是在这里等你，让人怦然心动，让你热血沸腾，或许也代表着父亲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

其实，我理解父亲的含义，他希望我们像这棵树一样成才、成人。父亲是运河中学第一届高中毕业生，毕业时考取南农学院，只是那个时代，那场运动，父亲被迫辍学并被下放到偏远的四户镇王庄村去劳动……

夕阳西下，霞光正在悄然隐退，当一颗星星爬上树梢时，暮色四合，银河横波，我们跑到庄前的柴垛去数星星、捉迷藏。月光如水中，庭院里便传来娘叫我们乳名、唤我们回家的声音，多年以后，娘的呼唤仍在冥冥中感动着我们，温暖着我们。

门前的东侧有一池大池塘，那是我们游乐的场所，忘不掉童年玩伴“颖”扎着羊角小辫上下跳绳的场面……夏天我们在池塘里戏水，冬天在池塘上滑冰，池塘边的黄泥巴早已是我们一年四季爱不释手的魔块，我们用泥块整手枪、坦克、小动物，那些童年的作品，至今仍在梦中见到，那些苦中有乐的日子和灵感，让我受益终生，永不能忘。

庭院的一角还有一棵不起眼的石榴树，石榴有梅树的枝干，有杨柳的叶片，奇崛而不枯脊，清新而不柔媚，这风度兼备了梅柳之长，而舍去了梅柳之短。中秋前后正是石榴成熟之时，子粒特别丰硕，有酸甜两种，酸者味更美，禁不住垂涎三尺了。

月光如潮水般浸润了庭院的每一个角落，零星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静静揉揉滴洒下一地，院子里花木葱茏，喷香的栀子，害羞的月季，轻轻浅浅的菊花，丛丛簇簇，欲滴含笑，还有舒卷的美人蕉与摇曳妩媚的石榴植于一处，真是宜人应景。

湿淋淋的衣服晾在树荫下，庭院里鸟雀飞来飞去，或飞向树枝，或飞向天空；角落里虫儿在唧唧歌唱，院墙上爬满了丝瓜和南瓜的藤蔓，如流淌不止的瀑布，花香暗涌，睡在树荫下，枕一卷书，门掩黄昏，纸上氤氲如梦。

满山红叶的日子，我被一纸通知书牵引寻梦去了远方，全家也都户口落实去了城里。然喧嚣过后，闭目静思，我的根还是在那个地方，一个永远都魂牵梦绕、渐行渐远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清寂、自然、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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