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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这段谈不上恋情的爱情——我与吉他的故事(作者 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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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平不如烟
2020-3-7 14:59:36 3672 0 看楼主


那是一九九一年的秋季,只记得树叶微黄。年少轻狂的我,十九岁,带着高考落榜的遗憾及青涩初恋的失败,独自一个去了梦中遥远的都市-——北京,渴望用青春飞扬的热情打造一个美好生活的起点,随身的是一个小小的行囊和一把从未离身的红棉吉他。

当告别了相依为命的母亲,登上了北去的列车,目睹着破旧的邳县站台渐渐隐退的身后,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泪眼婆娑中,看到列车窗外熟悉的街景逐渐远去,新的迷惘涌上心头。回想告别家人时装作若无其事的潇洒,更是萌生了一丝淡淡的悔意,生活,让我在未尝艰辛的时候,就第一次让我感受到浓浓的挥之不去的离愁!

一切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好,祖国首都的人们并不欢迎我这个土里土气的外乡小子。随着一次一次寻找工作的碰壁,更是让我打小自命不凡的信心逐渐丧失殆尽。生存的艰辛,轻而易举地击碎了梦中美好的期许。终于,口袋中最后的一张十元纸币被破开找零,生存的压力象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想到已被压缩到每天一元五角的伙食费和每日四元的旅馆资费,更是让我体会到“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这名句老话的真谛。不敢想象一脸横肉的小旅馆老板将会怎样带着怒骂扔出我的行李,更不敢想象饥肠辘辘的我如何与满身疮疥的乞丐夜卧街头。回乡的念头开始占据了整个大脑,可如回去?且不说如何面对乡人的耻笑和近乎自卑的自尊,就算是扒上南下的货车,却如何抵挡两天一夜的饥寒?人在绝路时,大脑真象开足马力的引擎飞速地旋转着,如何活下去,甚至都有了抢劫和偷盗的念头,但迅速被脑中坚守的道德防线给否定。随着我一个个的主意不断地被否定,绝望充斥在心头。无意中扫过身边的那把红棉吉他,突然眼睛一亮,对啊,我会弹吉他啊,我会唱歌,我会弹曲子,我可以试着去卖唱,就象电影中的那些流浪歌手一样!可那象不象在乞讨?内心的犹豫和窘困的现状在内心激烈的交织,泪水,大颗地滴在相伴了五年的吉他上!

第一次背着吉他来到了离旅馆不远的街道,找了个稍显偏僻的拐角坐下。旅馆的东面是一个前清公主的府弟,现已被改为高档的宾馆供有钱人住宿。放下吉他,却迟迟不敢将它从袋中取出。面对并不热闹的街面,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的那种胆怯,象极了押赴刑场的死囚。终于饥饿战胜了自尊,当第一串悦耳的音符从手中流淌出的时候,还好手没太多的颤抖,那一刻我真得很佩服自己,我尽量用心地控制情绪,弹奏了《爱的罗曼斯》、《樱花》、《阿尔罕伯拉宫的回忆》等名曲,终于有了第一个行人驻足在听,接着有了第二个……,甚至还有人发出“这个小伙子弹得不错”的赞赏,更多的行人只是带着一脸的麻木从我面前穿梭而过。令人懊丧的是没一个人给钱,哪怕是一个硬币。饥饿的我更象一只泄气的皮球,无力地放下了手中的吉他,围观的人逐渐散去。旁边一个卖烧饼的老伯带着浓重的天津腔:“小伙子,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弹这嘛玩意不会是想要俩大子吧,你看人家要饭的面前还看个碗,你嘛都没有,人家知道你嘛意思,这样吧,我头上的草帽先借你用用,你再看看嘛效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我直是无地自容,唉,想来心高气傲的我虽不算是品学兼优,却也自命不凡,苦学吉他五年,竟与要饭的乞丐相提并论,真是羞杀我也。那位老伯倒挺仗义,真就将草帽放在我的面前,还就真扔了张毛票在里面。重拾希望的我再次拿起了吉他,唉,这一招真灵,伴随着我的歌声与琴声,草帽里的零钱越来越多起来,偶尔碰见个懂点音乐的还有着一番点评,不过更多的是连眼角都未曾瞥过一下的匆匆过客。到了傍晚,还回老伯草帽的时候,数了一下里面的零钞,整整十二元。当晚上吃着零钞买来的烧饼,喝着老北京特有的豆汁,不知是豆汁风味的缘故还是心中的感觉,总之酸酸的,酸着酸着,一大颗泪珠就掉进了碗里。

第二天我的行头有了改善,我用了三元五角钱在对过的店里买了个褐色的草帽,帽子的式样倒挺别致,戴上它象极美国西部拓荒的牛仔。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希望,我卖力地弹着吉他,卖力地唱着,碰见略懂吉他音乐的听众可能还会指名你弹一些名曲或唱一些指定的歌谣,幸好那里的听众不象现在的听众这么专业,大多我都能糊弄过去。渐渐地,我的面色自然下来,声音也不象最初那样带着颤抖,歌声也有了几分投入。

就这样,我的流浪歌手的生活过了半个月,每天都有进账,多少而已,最多的一天挣了二十元,一切似乎淡定起来,也没见到担心的地痞找荐之类的事,回家的念头也淡了许多。只想着稍稍稳定一下我还要出去找工作,那个时候的我总认为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我想衣锦而归,甚至混出人样能将母亲接到大都市来生活,梦,总是好的,一切幻想总是甜美,却没想到她会出现。

她的出现并没引起我太多的惊奇,开始她给我的印象就是北京街头一个普通的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只是多了几分清秀而已。记得最初她也就站在围观的人群中默默地听我唱歌,然后会扔下一个一元的纸币飘然离去。只是因为对一元钱的感恩让我记住了最初的她。却在一个无人的下午,秋日的阳光尚带着几分暖意,晒得我昏昏欲睡,却听到倚在身边的吉他被人拨弄了一下琴弦,蓦然惊觉才发现是这个女孩子浅浅盈盈地望着我,她的笑容不知为何熟悉之极,一刹那间,心中竟有了宝玉与林妹妹初次相识时的感觉,只可惜我可不是宝玉。后来知道她却姓林,名字在那个时候很时尚,叫林雨尘。看着茫然失措的我,她爽朗地笑了起来,然后说了句:“想听听你唱歌,唱吧,随便哪首。”然后丢了张五元的纸币在我帽子里,不知什么原因,只记得那天下午头都是晕晕的,不过也许是为了那五元,也许是为了那浅笑盈盈的面容,我那天唱得很卖力,很投入。感谢那个时代流行音乐的经典,我唱了王傑的《一场游戏一场梦》,“不要谈什么分离,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哭泣,那只是昨夜的一场梦而已……”,还有齐秦的《大约在冬季》,“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唱到动情处,能看到林妹妹的眼中有了几分泪意朦胧的样子。

每天下午我都会见到林雨尘,林的样子很清秀,属于那种五官分开看不算漂亮但组合在一起就是美女的那种,而且非常耐看。交谈后才得知她与离异后的母亲生活在一起,母亲却是个女强人,经营一家规模不小的餐厅。林的性格很多愁善感,我曾调侃她是林妹妹重生。记得那次当听我唱到齐秦的《外面的世界》最后一段“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天空中虽然飘着雨,我依然等着你的归期……”,林怔怔的神态伴着泪光盈盈的面孔,很美。林很懂音乐,自小就会弹钢琴,但按照她的话从来没有想到吉他会伴奏出这么美丽的音色,她从不点我引以为傲的古典吉他曲,却一而再三地点齐秦、王傑、潘美辰的歌。偶尔,她会用陪我一起用扮酷的嗓音唱一些歌,然后放肆地一起大笑,引得路人驻足观看。

有了林的日子,变得精彩起来,每天下午我翘首期盼来的不光是盈盈浅笑的她,还有一个精致的饭盒,里面盛着宫爆鸡丁或青椒肉丝,还有米饭。每次都会告诉我特意为我多放了辣椒,因为我曾向她吹嘘邳县人如何如何能吃辣椒,甚至强过湖南、四川人之类的牛皮。

我们成了无所不谈的朋友,直到今天我也搞不懂这是否是爱情。总之,我见不到她的时候会渐渐失魂落魄,尽管我一而再三地告诫自己,别爱上她,她属于这个城市,而我只是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就差与要饭为伍了。

林的个性其实很强,柔弱的外表掩藏着一颗叛逆的心。我曾带着调侃告诉她若让她的家人知道她为一个小流浪汉送饭,会打断她的腿的。她却若无其事地小嘴一撇说道:“我才不怕呢,自小到大都是我妈听我的,只要我想做什么,别人谁也阻止不了。”沉默中,我隐隐地感到了几丝不祥。

终天有一天,在我翘首期盼的时候,没有盼来林妹妹,却来了五六个彪形大汉,为首的一个故意放低衣领露出狰狞的刺青,一脚将我面前的草帽踢出老远,然后撕住我的衣领,一耳光打得我天昏地暗,恶狠狠说了句:“别问什么原因,拿着钱买票滚回你的老家,若再看到你,打残你丫的腿!”然后丢了五十元钱,扬长而去。我捂着发热肿胀的脸,拭去脸上的鼻血,却没流泪。我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一切该结束了,这个城市不属于我。那一刻,我真得好想飞回邳县,扑在母亲的怀里大哭一场。

我终于回来了,再也没见到林雨尘。时间过得好快,真象书中说的“岁月如梭”,转眼我已从当年俊俏精神的毛头小伙子渐渐地步入中年。在属于我的这块土地,我有了不大不小的房子,不大不小的车子,还有着不大不小的儿子,哦,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将军肚。在红尘世界里摸爬滚打,在名利场上尔虞我诈,任何事都激不起我内心丝毫的涟漪,只有在无人的深夜,能引起我思念的,却不是最初青涩的初恋,而是这段谈不上恋情的爱情!

手中的吉他依然在鸣响,只是从当年的红棉换成了现在的近万元的手工琴,从当年的流浪歌手成为了中国音乐家吉他学会会员,并聘教于江苏省运河师范的古典音乐教师。为纪念那段不能忘怀的日子,我在锦华大酒店对面四楼创建了我的工作室,将其命名为雨尘吉它室。

我的工作室,名字叫雨尘,当很多朋友问我为何起名叫雨尘时,我浅笑不答。工作室的形象墙上是我的这样一段话“我是雨滴中的那颗尘埃,我渴望,岁月的冰寒将我凝结,我也能发出珍珠般的片刻光辉!”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工作室总会传来那首经典的校园民谣“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将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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