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记忆｜解广通：那年那月那草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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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月那草垛

作者：解广通









生产队集体劳动时，麦收季节，也称为过麦口。从开始收割，到打净归仓，直到垛上垛子，前后要二十多天。所以当时乡邻乡亲一见面就问：您那垛上垛子了吗？俺这……，所以，每个生产队以垛上还是未垛上垛子，标志着麦口是否结束。

当时，每个生产队得七、八天的时间，才能把小麦割完。把田里的麦个子，全部运到场上，才算净湖。从第一天割麦，场上就开始忙乎。负责场上的干部，往往都是一把手，队长亲自坐阵。往往都是挑选一些眼头灵活、勤快的妇女和男人在场上干活。

俗话说“场（常）到黑”，此话不假。每天天刚亮，场上就到齐人了，直到日落黄昏，场上才收工，天天如此。麦个子一拉上场，场上的就忙着铡个子，摊开晾晒。紧接着碾轧。轧完一场，在场边垛好，这称为“头穰”。等到湖里的小麦收割完毕，场上已多半轧完了头遍。等把头遍轧完之后，紧接着把每一垛摊开晾晒，分别再轧一遍，称为“二穰”。这又得经过五、六天的时间，才能把整个的垛子轧完第二遍。这时小麦经过二遍碾轧，麦粒基本脱干净。场四周散落着大小不等的草垛，一天天少了许多。全部轧完二穰后，就开始轧第三遍了，俗称为“耢穰”，也就是开始垛垛子了。

垛垛子那天，其它农活一律停止，“花木兰队”、“青年突击队”……全部上场。大家的心情特别高兴，为啥？傍晚收工生产队里要吃一顿“庆功饭”。

天刚亮，场上的人就陆续到齐了。在干部们的指挥下，拆垛子摊场。场的面积又大，得有四、五亩地，麦草摊得又厚，虽说四周堆了垛子，但一摊满了场，整整少了一半。摊满了场，也得有七点多钟，收工各自回家吃早饭。

早饭后，在队长的安排下，妇女和部分劳力，再把麦草从一边开始挑开摊勻。我们这些轧场的，就去牵牲口拴碌碡。等场上的麦草全部摊勻后，我们就开始轧了。

我清晰地记得，走在最前面的牲口是队里唯一的一头壮骡子，紧跟后面是两匹小马，再后面是几头大叫驴。当然，牵这些牲口的人，都是庄户老把式。最后面是几头老黄牛，安排我们几个毛头小伙子牵着。走在前面的牲口，走得圈子也大，速度也快。后面的圈子越来越小，速度也慢。走在最后面的，甚至可以原地不动，胳膊伸直地牵着缰绳，原地转圈。表面看，我们这些牵牲口的，跟着牲口慢腾腾地走着，很轻松。其实不然，麦草在火辣辣的阳光照射下，返光直刺得眼疼。更难受的是走不多久，人就要发睏。牲口也想偷懒，它不时地想往里走，这时我们得随时挣一下缰绳，使牲口改正过来，向外跟着前面的牲口走。走着走着，睏意阵阵袭来，我不由地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扶着牛臂，几乎打起盹来。这时，前面突然响起“喝——嗬！——喝溜溜哎吆——哎！哎喝吆——”激昂优美的喝溜声。前面的刚停，后面又紧跟响起:“喝……嗬！——……”这时，我也来了精神，不由自主地跟着哼了起来“喝——嗬……”“你看你解广通把你能的！你还跟着打喝溜！”二楞子讥讽我。“吗！喝溜不兴谁打？”我大声反驳。“扛个驴X打大雁！你听你那个熊腔（枪）！”张三又朝我开腔。“你个熊腔好！你打哎……”我们几个嘻嘻哈哈，顿时睏意全无。等轧完了二遍，天也晌午了，队长叫我们把牲口送到饲养室，回家吃中午饭。

吃过午饭后，等我们到了场上，上午轧的麦草早已挑干净，场边分散的麦草垛，已全部拆完摊到场上，妇女们又从一边开始挑散铺勻。紧接着我们又开始轧场。等轧完了第二遍，队长朝我们大声吩咐:“牵到场南边卸牲口！把牲口拴在碌碡上，回来挑草垛垛子！

卸完牲口，我们全部参加垛垛孑的行列。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真的三、四个一伙，紧挨着一齐用杈子往麦垛子跟前推。嘻嘻哈哈，笑声不断。场的东北角，早已垛起一人多高的大垛子，足足有四、五米宽，八、九米长。我们只要把麦草负责堆到垛子跟前。垛子跟前，大个子冯六和魏二，他俩人不顾满身的汗水，一个劲地挑草往上撂。垛子上面站着李二哥和王三叔，，他俩可都是垛垛子的行家。俗话说，麦穰垛不好垛，四个角要把握。他俩手脚并用，不顾碎麦草呛人，双手紧握长杈，不住地挑草铺开，脚下不停走动把麦草踩实。垛子周边，还有二人在整理，把要散落的碎草扯下来，还不时地用杈子猛砸。你看，垛子垛得真漂亮。两头象船头，从下至上，逐渐向外伸展，两边几乎无一根乱草，从下至上那么齐整，使人看了羡慕不已。

这吋外称大长腿的张大嫂，和另外两个女人推着一大堆麦草到麦垛跟前，李二哥微笑着说:“长腿嫂，都说你有力气，你能挑一大杈子，撂到我的前边吗？”李二哥边说边又向外走走。“好喽”，这时长腿嫂双手握杈，挑了不多不少一杈麦穰子，用力往上一甩，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李二哥的头上。“你个浪……”李二哥举起杈子要往下砸，几个女人嘻嘻哈哈早已跑远了。我和狗蛋与汪二嫂一齐推往前走，这时狗蛋一本正经地说:“二嫂，我问问你”，“什么事?”“俺二哥个子那么大，你个子这么小压你……”“你个小狗甩子！”还未等狗蛋说完，二嫂已举起杈子，还未落下狗蛋早已跑远了。“按倒给他妈奶水喝！”“治他狗腿钻裤裆……”几个妇女一齐起哄。“别闹！快干活！”队长几句喝斥，大伙顿时安静下来。

经过一阵激战，场上的麦草基本挑干净，麦垛子早已变成高高一大垛。男人收拾碎草，后面十多个妇女堆，几个岁数大的妇女拿着扫帚扫。这时队长吩咐我们:“牵牲口的不要干了！把牲口牵进牛棚，回来吃饭！”

等我们送完牲口回到场上，只见垛子早已垛好，场面也扫得干干净净，只有场中间堆了一大堆未扬的麦糠。等我们走进场屋，队长开始讲话:“今天咱队垛上垛子了，也算是麦口结束了！今晚队里管饭，每人二个馒头，二磨糊涂（特稠的）尽喝！”

当时每人领的两个大白馒头，谁也舍不得吃，那小麦拐的面煳糊和绿豆熬的稠稀饭，哪个不喝好几碗呀！我清哳记得，我足足喝了四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