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落的凌霄花

上善若水8L8

凋落的凌霄花

文图/微风









日子悄然滑落，被寒风吹光了树叶的银杏树，在春天来临时又抽出了嫩芽，到如今已是郁郁葱葱，亭亭如盖，姥爷家的红砖墙还在，墙上的凌霄花开得正旺。但是，那扇低矮的黑色木门，却永远的锁住了。姥爷离开我们已经七个月了。

昨夜梦中，姥爷慈祥的面容依旧，我叫了声“姥”!姥爷回过头微笑着看我不语。我震惊：“姥爷，您不是已经……”顿时，泪千行。梦中惊醒，泪水在黑夜里顺着眼角滑落，心还在因抽泣而颤抖。我想，姥爷应该是想我们了。

姥爷享年九十四岁。









在我大半生的记忆里，姥爷从来没有发过火，他的脸上永远挂着笑，除了慈祥、和蔼，我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姥爷是家中老大，在他十几岁时，就失去了父亲。姥爷早早地担起了抚养弟弟妹妹的重任，有一次，姥爷不知道生了什么病，乡村没有医生医治，于是姥爷一路扒火车，投奔了南京亲戚，南京城正值兵荒马乱，幸运的是，姥爷被一个传道士医院无偿医好了病，因为世道不太平，姥爷又一路扒火车北上回家，途中干粮吃完了就一路讨饭，遇到部队，被一个兵抢了毛毯，姥爷找他们长官理论，长官勒令他的兵还了毛毯，还给了姥爷一些干粮。回到家，姥爷睡了两天两夜才缓过来。那时候的姥爷应该也只是十几岁的年纪，他的胆识让我敬佩。

姥爷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加上他过人的胆识，优秀的品德，一个偶然的机会，姥爷进了信用社工作，后来又兼任村支书，一干就是几十年。姥爷靠着顽强的毅力和聪明才智，养活了一大家子。姥爷漫长的一生里，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三年自然灾害，尤其是在三年自然灾害中，姥爷为了让正在长身体的大舅不挨饿，省下自己的口粮，饿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贪公家的一颗粮食。这些往事，许多年以后，姥爷才跟晚辈闲聊时提起。在我们听来惊心动魄的像故事，姥爷却平静的娓娓道来，云淡风轻。

记忆中，每到农忙时节，姥爷忙完了家里的农活，就会和大舅他们提着镰刀来我家帮忙。如果母亲超过三天不回娘家，姥姥定会差遣姥爷来我家看看才放心，姥爷每次来都不会空着手，看到了女儿没事，把东西一撂，转身就回去了，姥爷总是那么风风火火忙忙碌碌。









姥爷在村里是最德高望重的老人，村里的红白喜事，一定会请他坐镇，后来，姥爷年纪越来越大，忙不动了，也要他坐在那里，人说，姥爷在，大家就觉得有主心骨。

可是那一次，不用姥爷帮忙了，那是姥姥去世，按照风俗，姥爷不便参与，我无意中瞥见姥爷倚着门框，红着眼圈，我说：姥，您到屋里坐着歇歇啊！他才回过神来，转身进了屋里。姥姥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年，寸步不离的只有姥爷，虽然姥爷经常埋怨：你一下也不让我清净，是想把我烦死。可是姥姥去了，连烦他的人也没有了。

姥爷脾气虽好，但很要强。九十高龄也不给子孙添麻烦，喂鸟养花，怡然自乐。虽儿孙满堂，但能留在身边的一个也没有。和他一样年纪的老人一个个先他而去了，连个说话打牌的人都没有了。他的身影越来越落寞。









去年夏天，我和母亲带着孩子去看姥爷，推开门，屋子一片漆黑，姥爷一个人在黑暗中默默的坐着，看到我们来了，笑吟吟的抱起孩子，祖孙四目对望，温馨的画面被我用手机捕捉，没想到，这一别成了永别!盛开的凌霄花，姥爷的笑容，嵌在照片里，也刻在了我心上。

姥爷在凌霄花凋落的季节离开，满地枯黄的银杏叶也似为姥爷的离去而悲伤。









花有再开日，叶有再绿时，而姥爷却永远不会再回来了。那天在“幸福一家亲”的群聊里，表姐发了姥爷生前的视频，朋友圈，沉默的哭声一片。

姥爷，每次想起您，都是酸楚满怀，热泪盈眶。愿您在那边有姥姥的陪伴，不再孤单。愿您亲手种的凌霄花永开不败。

tin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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