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春晖：九十二岁的老母亲为我做午餐（颜永柏）

往事平不如烟

“柏伢，中午给你炒点黄瓜吃好吗？”

“要得！”我大声回答。我都奔七十岁的人了，母亲还叫我伢。在母亲的心里，儿子再老也是她的伢。

我旳家乡在湖南临澧县。五十年前，我离开家乡参军入伍，辗转几个省，最后转业到广东省汕头市工作。

五十年来回家的次数不多，毎次回家住的时间也不长。而今退休了，终于有时间在家多住几天，陪陪母亲了。

母亲已经九十二岁。劳苦一辈子，生了十个子女，养活了九个。二十年前我父亲去世后，母亲和我大妹一起生活。子女都有孝心，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母亲生活无忧。在大妺精心照顾下，体弱多病的母亲活到九十多岁，并且生活能自理。今天大妹有亊外出，中午不能回家做饭，说要把午饭准备好，放在锅里，中午让我热一热，和母亲一起吃。母亲则坚持本身做，说二十多年沒有给我做饭吃了，趁现在还能动，亲手做一顿饭给我吃。

母亲择菜，淘米，生火，动作还算麻利，只是手有些颤抖，有时还有点气喘。我几次向母亲要求让我本身做，母亲坚决不同意。我见母亲视力不太好，要切黄瓜。母亲瞪了我一眼说：“别动，我切得动，这瓜嫩得很，你不晓得切，要切薄一点才好吃。”

黄瓜切好了，锅也烧得热热的，滚烫的油在锅里丝丝的响，可母亲却找不到盐。厨房的光线不太好，放作料的餐柜又在角落里，光线更暗淡。听到锅里的丝丝声，母亲有点手忙脚乱。看这个瓶，揭阿谁盖，好不容易找到“盐”，急急忙忙掏了一匙放在锅里炒起来。火很旺，黄瓜很快就炒好了。母亲沒有尝咸淡，因为母亲沒有牙。

饭做好了，我看着桌上的饭菜，眼角有些湿润。母亲只能吃点稀饭，喝点菜汤，很快就吃饱了。放下碗，静静地看着我吃饭。她指着亲手炒的黄瓜说：“这是大丫头自已种的，沒有下化肥，也沒有喷农药，就是电视里讲的绿色食品，多吃一点。”我赶快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马上觉得味道不合错误，这瓜是甜的。哦，是母亲眼花，把白沙糖当成盐了。可我不想让母亲扫兴，连说：“蛮好吃，蛮好吃。”

九十二岁的老母亲，用颤抖的手为儿子做饭，让我在古稀之年仍然能享受到母爱。我觉得这饭，这菜，好香，好香。

我把整碗的黄瓜都吃光，连汤也喝得干干净净。放下碗，我看见母亲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可我的眼泪却夺眶而出。

这是母亲最后一次给我做饭。一年后，母亲离开了我们。我再也吃不到母亲做的饭了，但母亲最后给我炒的甜黄瓜，却永远甜蜜着我的心。

母爱是不老的，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