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迹童年

晚景入寒窗

劣迹童年作者/翟鹏程

童年时的农村麦场很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我们村头有一家外姓的麦场，麦场边有个柴禾垛子，一只老母鸡天天趴在那里不动，走近一看，原来老母鸡在抱窝，下面有很多鸡蛋，我就用上衣把这些鸡蛋全部兜了起来回了家，母亲问我从哪弄的？我说外面拾的，一整窝。
不过在那个年代拾鸡蛋很正常，家家户户的鸡鸭鹅及牲畜都是散养，有的母鸡经常在外撂蛋，谁知到了晚上，就听见外面有人吆喝: 这会都吃完饭了，恁都竖起驴耳朵听着，俺家的抱窝鸡，下边的鸡蛋谁给拿偷走了，赶快给我送回来，要是不给我送回来，别怨我嚼恁……

这一吆喝不要紧，母亲马上明白了，她赶紧质问我鸡蛋的来历，我看掩藏不住了，只好实话实说，我爸拧着我的耳朵把鸡蛋放进篮子里拽着我给人家了送回去。

我爸抽烟，家里也经常存烟，有丽华牌的，普腾牌的，那个年代的香烟都不带过滤嘴，后来徐州卷烟厂出了一款红旗牌香烟带过滤嘴，可能是六毛钱一盒，带过滤嘴的香烟很上档次，比现在的软中华还高档。

往往调皮的孩子好奇心特别强，看着大人们抽烟喷云吐雾，也想体验一下，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我偷了两支红旗烟，又从土锅旁拿了一盒火柴，记得火柴是河北泊头生产的，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来到我爷爷的柴禾垛子跟前，用火柴点烟，顺手又把正在燃烧火柴杆扔到地上。

抽了几口之后呛的直咳嗽受不了就把烟扔了，等我离开后没过多久，就看见我爷爷的柴禾垛子浓烟滚滚，接着又看见我小叔提着水桶大声喊叫:失火了，快来救火！一时间周围的邻居都提着水桶前来救火，柴禾垛子不远处有个小水沟，村民们有的在水沟里提水，有的在附近别人家中打井水，毕竟火势太大，水源供应断断续续，提水的速度根本赶不上柴禾燃烧的速度，等到火被救灭，柴禾垛子也基本烧完了，我爷爷也赶到了，他挨个递烟表示谢意，这下可把我奶奶害苦了，害得她一冬天没有柴禾烙煎饼，她经常拉着平板车去树林里拿着扫帚扫树叶。

那时的农村农药很少，生态平衡，每逢到了夏季，村里的树上、屋檐下有很多种类的马蜂，捅马蜂是很快乐的，有的时候被马蜂追的到处跑，蜇的鼻青脸肿是常事，最安全的就是烧马蜂窝，拿一根竹竿绑一块破布，再把煤油灯里的煤油往破布上面倒一点，火柴一点戳向马蜂窝，一瞬间马蜂落了一地，最后把马蜂窝打掉，再抠出虫蛹带回家喂鸡。

本家大爷麦场在小河边，看场住的茅草屋住着一窝红眼大马蜂，有很多，村里人都知道，无论谁从这里路过都绕道走，可恶的是被我发现了，从沟边找了几块“沙讲”顺手砸向马蜂窝，受惊的马蜂满天飞，不一会，前边来了一个女孩，红眼马蜂都扑了过去，我吓得一溜烟跑了，接着就听见后面传来了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再见那个女孩时，她鼻青脸肿，听说她天天去诊所打针，打了很长时间。

如今那个女孩已远嫁，已多年已不见，曾与朋友说起这事，仍有愧疚感，这是我童年里干的最缺德的一件事，如果今生有幸再遇到她，一定当面道歉和忏悔。

冰棍，在那个时代是最好的降温食品，卖冰棍的骑着大架自行车，后面带个木箱子隔三差五的来我们村，当时的冰棍几分钱一块，每次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吃自己的嘴里流口水，卖冰棍的倒也通情达理，为了促销可以用鸡蛋来换，所以只要卖冰棍的来了，就从家里拿鸡蛋换冰棍吃，有的时候自己家的鸡没下蛋，就去别人家的柴禾垛子里去偷，我们村里别人家的鸡在哪下蛋我都摸的一清二楚。

我的童年时代没有玩具，那会不论男孩女孩却对货郎卖的颜料情有独钟，那时叫“洋红”，用小纸包包的，兑上清水后就是成品，可以到处涂鸦。

除了货郎之外，还有下乡卖气球的，也可以用酒瓶换气球，要说调皮的程度本家小叔和我不分伯仲，他和我同岁，我俩形影不离，就一次，家里没有酒瓶子了，我就把我姐不用的作业本撕掉几张，然后找个木棍从粪坑里挑了一点大便，用纸包了好几层让小叔去骗邻家女孩，说是刚从货郎那里买的“洋红”，一个酒瓶换一包，那个女孩也喜欢洋红，她也挺实在的，啥也没说就从她家里拿了两个酒瓶递给我俩，我俩撒腿就跑，用酒瓶每人换了一个吹气球，然后我俩哈哈大笑。

在农村，孩子们最渴望的就是“吃八碗”，记得那会的喜事用酒都用运河大曲、兰陵大曲、二曲和汶河大曲，只要遇到本家有喜事，我和小叔就把饭桌上的酒和成捆的酒商标都给揭掉留着叠元宝，等到婚宴结束后，主家发现无论是空酒瓶还是有酒的几乎都没有了商标，没有商标的酒也就退不了了，主家只有留下来自己慢慢喝吧。

年底，是调皮孩子炸炮的好时节，村里散养的猪拉的猪屎和周围邻居的厕所都得遭殃，我们村有个小卖店，鞭炮都是拆开按个卖的，最小的鞭炮一分钱一个，还有二分的，五分的，我和小叔的兜里每天都装着火柴，买完鞭炮就到处找猪屎，等到过了中午，原本结冰的猪屎也都化冻了，把鞭炮插在上面用火柴点完捂着耳朵就跑，只听啪的一声，猪屎炸的到处都是，我们笑弯了腰……

本家爷爷喜欢拾粪，算是我们村的义务清洁工，他经常背着粪箕子拿着粪扒子在村里转悠到处拾粪，我俩用鞭炮炸猪屎在村里人人皆知，本家爷爷只要看到我俩就会说:恁这两个熊孩子一天到晚就不能老实点。

说句实话，猪屎被炸后给拾粪的确实增加了难度，本来用粪扒子一下子就能搂到粪箕子里的，被炸完到处都是，路过时稍微不注意就踩上了，脚底全是。

本家爷爷每次见到我俩向来都是吹胡子瞪眼的，没有好脸色，我俩就偷偷摸摸的去他家的粪坑炸炮，用稍微粗一点的鞭炮先炸蹲坑，农村的厕所空间本来就狭小，就那么一瞬间，厕所的墙上、地上、就连茅草顶都是碎小的粪便，然后再炸粪坑，我俩笑着撒腿就跑……

八岁那年，到了上学的年龄，我爸给我买了一个新书包，纯布的，白底蓝花，的确良面料，我除了调皮也可能天生厌学，死活不去，我爸先是拧耳朵，后来折了一根小树条抽着我去的，可以这么说，上学是被迫的，到了学校门口，就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年过半百的语文老师戴着老花镜，穿着一身有很多补丁的衣服语重心长的告诉我们:孩子们，努力吧，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那时上学很简单，书包里只有两本书，语文和数学，从a o e和1+1=2开始，从此走进了学生时代……

回想童年，调皮惹祸几乎天天有，挨打也是家常便饭，记忆里不是挨打就是在挨打的路上，那时大人打孩子打的非常认真，孩子们也哭的非常认真，几乎用嚎来形容，确实疼，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满满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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