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乡村 作者:王先梅
最爱秋后的田野,站在高高的河堤上放眼望去,整个田野浅绿色打底,灰黑色田埂纵横交错,加上河流静静的从中间流过,恰似一副刚刚铺开的硕大的棋盘,楚河汉界分明,静静的等着季节的大手笔在上边排兵布阵。 闭上眼睛,仿佛秋收、耕种的机器隆隆声还在耳边回想,似乎眼前还是那番抢收抢种的热闹非凡的景象。但是此时都安静下来。田野卸下春夏积累的繁华和重负。变得简单干净。阳光也没有了夏季的灼烈只是暖暖的慵懒的洒在大地上,清风悠闲地牵着白云的手漫不经心的游荡。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河两岸的芦苇和蒲草都染上了白霜的颜色,顺其自然的随了风的方向。一条小渔船悠然划过,打破这一弯长长的镜面,惊起两只瞌睡野鸭扑棱棱向芦苇从里躲闪。河岸上的杨树叶从初秋到深秋一直不紧不慢、不紧不慢的飘着落叶。 田间地头,偶尔有老农双手背后溜达过来,在自家麦田里转一圈,又到邻居家麦田转一圈看着刚刚钻出土层的麦苗儿一拢一拢的疏密适中、苗旺根正的生长着。老农在田埂上蹲下来点燃一袋烟猛吸一口,陶醉的迷上眼睛,悠悠的吐一口青烟,然后睁开眼看着麦苗像看自己家胖乎乎的乖孙子。心满意足、喜形于色。那些嫩绿的麦苗儿举着稚嫩的绿箭向着天空,不知天高地厚地宣誓着高远的梦。
刘禹锡说: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一点不假。那些逢秋必悲的人其实是他没到过秋天的乡村,不了解秋天的田野,更不了解秋天的麦苗儿。这些麦苗儿在暮秋发芽,在冰天雪地里存活、生长,到春暖花开时匆匆抽穗结果然后默默退出田野,把大好时光和宽阔的田野留给瓜果蔬菜、豆棉谷粟甚至野草、甚至花木。像极了跟它们彼此依赖、相与为命的农民。农闲时,包揽了城市里所有最脏最累最危险的活,一块块废墟在他们手中变成高楼大厦时,人们高高兴兴在里边享受生活,而他们则拿着微薄的工资还心怀感恩欢天喜地。麦苗儿秉承了农民的这些品格,所以无怨无悔的在万物萧瑟时妆点着秋冬的田野,在繁花似锦时给人们赖以果腹的粮食。
乡村上空,断了好几年的炊烟最近似乎又开始袅娜。农民们这些年生活条件好了。都用上了城里人用的燃气灶、电磁炉、电压锅、电饭煲……所以土锅灶和烧火柴有一段时间被淘汰了。可是最近些日子,不再为了温饱发愁的农民把那些高档的时髦的锅灶用了一圈,回过头来开始怀念起以前地锅烧饭。那些地锅鸡、地锅鱼突然就成了城里人馋嘴的向往。
傍晚,东家邻居大嫂端着饭碗边吃边来到西家大婶家,问:“叔,今儿去麦田有没有帮我们看看?我家麦苗儿出的齐不齐?”
西家大叔坐在饭桌前倒上一杯小酒,看着一盘地锅鸡,一盘花生米。先押了口酒,砸了咂嘴然后点点头:“好,很好!”
大嫂问:“是酒好还是麦苗好?”大叔又点点头:“都好!都好!全部出齐了,没有断垅,只要雨水调和肯定明年差不了!”
大婶结接过话茬说:“他大嫂,坐下来吃,我春天养的小公鸡留着八月十五杀吃的,结果那阵儿正忙收忙种,没顾上吃,今儿你叔说现在闲了得好好吃。”大嫂忙说:“那我去我家把我炖的地锅鱼端来咱们两家并桌吃?”大婶笑了“对对!把孩子带过来并桌吃!”
乡村的夜晚就这样在阵阵笑声和锅碗瓢盆的撞击声里徐徐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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