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七十年代,我还是个娃娃。总清楚地记得,那时的香烟有八分钱的火炬烟,一毛四分钱的联盟烟,二毛五的丽华,四毛七的红旗烟!由于我家贫困,爱节俭的父亲只能吸着八分钱的火炬孬烟!就这样,还经常被娘埋怨着!三个孩!两个大人五囗之家年年透支!父亲大多的时间抽得是廉价的烟丝,用我废旧不用的写字本卷上,用剩饭粘着,或卷好两手捧着在嘴唇边,舌尖一伸,烟管一拉便做成了一支支简单的烟!他用用过了没扔掉的旧烟盒装上,带上洋火(火柴)干活歇歇地时候抽上一支!有时一支没抽完,干活的时间到了,剩下半截的烟舍不得扔掉,掐灭装衣兜里下次再接着吸!
那时不光是我们家穷,家家都这样!有一次队里来演戏,我看见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大哥哥,拎着小包包满戏场转,看见谁吸烟到最后未吸完扔下的烟头,捡起来装在包包里回家给他父亲卷烟吸!一群小光腚孩跟在他后面嘻嘻哈哈玩闹着帮他一起在人堆里的地上瞅着、找着!人们兴致勃勃地看着戏,也没有谁笑话谁!好怀念那个虽然穷但温暖地年代! 队里分粮食了,在打扫地很干净的场上倒了一小堆一小堆的粮食。粮食堆的尖上插着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各家户主的名字!不认字的大人都拉着我们这些小孩,问问哪个堆的粮食才是他们家的!我们这些娃娃总是争先恐后地帮着找,好欢喜,大人们的脸上也乐呵呵地,高高兴兴地扛走了自己应摊的粮食!我总是给父亲撑起袋口,看他用洋盆扒着粮食往口袋里倒,然后他背走家,我要背他不肯,说我小孩正长身体不给我背!父亲总是干重活!下雨之前总要跑到半里多路的地方,来回六趟挑三次把缸水灌满!还要在下雨之前到场上去扯草来家!以备雨天烧饭和烙煎饼用!有时,我和哥哥也干!但我们毕竟是孩子,干得少!有一次,父亲正挑着水往家赶,雨就下大了!我们家宅子高,他在往上一步一步奋力上的时候摔了一跤!两桶里的水流完了!他硬撑着爬起来,一拐一瘸地又去重挑!望着他淋着雨的背影我心疼地找了块塑料纸追去给他披上!…… 后来,分田到户!我们也长大了,父亲也老了,生活的劳作让他透支了身体!才六十多岁的他患上了脑血栓,脑梗!他害疼钱治治停停,自己总说老年人,病多!治不好只能这样了!我和哥哥硬是拉着他给治病!病床上的父亲总是问!医生说多少钱没!咱不治!回家!躺几天就好了!父亲啊!要是躺几天能好!那要医生干什么?!! 那是在我结婚的前一天,亲朋好友邻居北舍近门本家帮忙的人不少!在我家出来进去川流不息,一派农家喜庆场面!父亲靠在墙角高兴地和大姑妈啦着呱,正谈话间身子渐渐要倒,嘴也歪了,好似中风症状!慌得大姑妈叫喊!我和哥哥姐姐把父亲送到了村医院挂水治疗!有人说可能是父亲高兴过度,再加上门前树上喇叭广播声音太吵不适应刺激的!也不知是不是!反正这次病又加重了! 第二天,我这个新郎身穿西装打着红领带,胸前还佩着小红花写有新郎二字!望着亲人们的笑脸和祝贺!我笑着应答着!有谁知道我心里还惦念着躺在医院的父亲!!忙完了一番酒桌上的敬酒劝酒,放下酒瓶我就飞奔去医院,伺候父亲挂水、小便!哥和姐说,你当你的新郎就不要来了,有我俩照顾!当我扶着父亲起床小便的时候,他含糊不清地对我嘟囔:“唉!大喜的日子!我这怎么有这病!!……”从他满是歉疚的脸上!我读懂了他那颗酸楚的心!爹啊!没事的!病不会选择时间来啊!只要你能好起来咱好日子在后边!! 第二年,在我有了女儿之后,父亲的病愈见严重!在一个夏天的中午离开了我们!我那饱受沧桑的父亲!我那一辈子老实巴交的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再也不能围坐在泥盆旁边,烤着火边讲着上幽山拉着小麦换山芋干的故事了!忘不了他满是老茧的手,还有脚后跟那裂开的一周圈口子,他收藏着一块小巴油!每次裂得疼他都叫我拿巴油在洋油灯上燎化,然后他捏着裂口忍着疼痛让我往上蹭,抹在裂口上把裂囗巴住!唉!想起这些,我的心里总是心如刀绞……忘不了父亲!忘不了他饱经风霜的面容!忘不了他苦难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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