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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安然安祥支前是表兄弟，虽然和平比支前只小一天，可在他们看来，支前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哥哥，和平就是小弟弟。
平时一起玩耍，大人总是嘱咐支前：和平比你小，做什么事你都要让着小弟弟。对和平则说：支前是大哥哥，你是小弟弟，小弟弟要听大哥哥话，你要是被人欺负了大哥哥才能向着你啊！久而久之像是有一种默契，支前要是有什么好吃的总是想着留一半给和平，和平要是有什么稀罕物也总忘不了给支前留一份。大人们都说这表兄表弟俩简直就像双胞胎。
在成立初级社那年，和安然安祥支前手牵着手一起背起书包、一起走进学校，从小学到初中从没分开过。
在四清运动快要结束那年，和安然安祥支前初中毕业了。那时的初中生，在农村可是有大学问的人，加上他们又根红苗正，被双方吸收进了“四清”工作队当材料员。在四清工作队期间，由于哥俩表示突出，所以在四清结束后，他们一个被保举做了大队会计，一个当了大队耕读小学的民办教师。
当时大队书记征求他们的意见，问问谁做大队会计，谁当民办教师时，他们还闹了笑话。
支前的态度很明确：“两样工作先由小弟挑，挑剩哪个他就干阿谁。”
和平这时可犯了难，两样工作都不要出力干农活。当会计吧风光是风光，可好像还缺了点什么；当民办教师虽然地位不高可倒也安逸，平时就带本村的二十几个孩子，每个月还有三块钱的补助，也算是风不打头雨不打脸的差事，弄不巧还能转成正式工呢！思量来思量去，最后咬咬牙决定：“我就干民办教师吧！”
就这样哥弟俩同时走马上任，支前做了大队会计，和平当了耕读小学的民办教师。
大队部和耕读小学相隔不远，别离是四清时没收的两处房屋，前面三间做了大队部，后面三间当了耕读小学的教室。
耕读小学，说是小学，其实就只有三间房屋、一个老师、一块小黑板，教室内没有桌椅板凳，课桌是用泥巴垒砌的土台子，学生有的找块石头或土坯做凳子，还有的直接趴在土台子上上课，至于其它教学用具就只能靠老师的发挥了。
和平从生产队牛棚里找来半片犁铧和一根耙齿，找绳子拴好挂在门头上，用耙齿敲打犁铧发出“当、当、当”的铃声浑厚又粗犷......面对眼前这二十几个孩子，本身又当校长又是教师，什么时间上课、下课，课上多长时间、什么时间放学等等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在这个小天地里他俨然是这里的主宰。有些孩子在家父母的话可以不听，可是一到学校见了老师，都乖乖的像小兔子。乡亲们戏说和平这个孩子王当的可真有两下子。
支前这边倒是安逸，白日一个人在大队部。那会大队基本没有什么收入，账目很少，但支前还是按时守在队部，没事时就练练珠算。“噼里啪啦”的拨算盘珠子声犹如一曲美妙的乐曲也很撩人。时间一长他练就了双手同时拨打算盘，竟能分毫不差。尤其是到了年底公布账目时，支前那一笔笔收入、支出及各种费用都清清楚楚并用纸誊写张贴出来让大家过目。以至于社办企事业单位还有一些兄弟大队一有什么账目、经济纠纷都找支前去帮手，说他账目清、办事公、思路明、动作快，尤其是他的算盘打的那真是出神入化、无人能及。
当了一年的“孩子王”，和平的新鲜感过去了，渐渐的觉得有些乏味。在孩子们面前他可以呼风唤雨，可和外界的接触却越来越少。每当他看到不少到大队部找支前开介绍信的、盖章的、询问事情的、套近乎的，还有想让和平笔杆子“歪歪”给多记点工分的......各色人等，热闹不说就那些人看支前的眼神就叫人不舒服，有羡慕的、巴结的、乞求的还有一些讨好的、奉承的，还有嫉妒的、不服的，更有送吃的、穿的、玩的......每当看到这些和平的心里就有些不服衡，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支前怎么就这么吃香？而他一样的初中生、一样的身份、一样的个头，甚至和平觉得比支前还要高那么一点点，就像被扔进角落一样无人问津？
最让和平气不外的是翠花。
翠花是何许人也？
翠花是和安然安祥支前的发小，也是他们俩的同班同学。翠花人长的机灵标致不说，成绩也出奇的好。对支前和和平也是像大姐姐一样呵护和关照，每当有什么字或标题问题不会写不会做翠花都主动上前帮手示范和讲解。尤其是她的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只要她盯着你看上三秒，保证能把你看化。不少学生还专门编了顺口溜：“小翠花，眼睛大，眨一眨，会说话。谁要把她娶回家，福气准比天还大。”因此，和平一直暗恋着翠花，可翠花却总像没事人一样，那会人思想保守心里有意就是不敢表达，直到初中毕业之后，这层窗户纸也没人捅破。
可是比来，和平发现翠花有事没事的好往大队部去，并且人多的时候不去，专拣支前一个人在的时候去。还有几次看见人多翠花就在大队部屋后边的窗口上轻轻地敲两下，有时还留些用报纸或手绢包着什么东西在窗台上 。和平很想看看翠花究竟留在窗台上的东西，但始终没有机会，这边翠花刚放下东西，还没等和平走到窗户跟前，东西就被支前拿了进去。
这天中午十点不到，翠花又来到村部后窗，照样敲了两下，放下用报纸包的东西后就走了。和平再也没有往日的犹豫，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取回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当他回到教室赶紧用耙齿使劲敲打了几下犁铧片，“下课、下课！”学生们被老师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不解地问：“老师怎么了？”
“今天下午不上课，你们可以回家了。”和平大声对学生说。至于为什么不上课，为什么要学生提前回家，和平没有一点心思给孩子们说。
待学生们都离开后，和平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报纸，一股香气扑鼻而来，竟是平常人很难吃到的小麦煎饼，还有两条油煎的黄鲫鱼，外加两根新蒜薹。再一看煎饼下面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今晚八点村西梨树园见。”
“好啊，送好吃的给表哥吃，不给我吃！还要去梨树园，去梨树园干啥？”
看到表哥整天乐乐呵呵，本身却默默无闻，和平心里的失落感愈发强烈。他把小麦煎饼摊开，把鱼和蒜薹卷好，狠狠的咬了一口：“呵呵——叫你吃独食！”吃完煎饼，和平抹了抹嘴唇，沉思着......。
天刚抹黑，月牙儿挂在梨树捎上，微风吹得梨树叶哗啦哗啦响。说是梨树园，也就只有五六棵梨树，梨树中间坐落着两三个坟头。和平早早的就来到一棵梨树后面暗暗的等着。要是平时就是大白日，和平一个人也绝对不敢一个人到这里来。可是今天就不同了，他知道她会来的，她要当面问问她约表哥到这来的目的。
就在和平胡思乱想之际，忽听不远处传来“啪、啪、啪”有节奏的巴掌声。和平屏住呼吸，静等着翠花的到来。“啪、啪、啪。”又是三声巴掌声，还是没有动静。和平看见有一个标致的身影从眼前飘过，留下一股那时人们常用的雪花膏香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翠花从刚才的巴掌声拍过之后再也没了动静。
和平从梨树后面伸出头四下看了看翠花究竟躲在何处。远看村子里的灯光越来越少；近看眼前的几个坟头阴森森的像睡着了的怪物一样；再看眼前，只有月光透过梨树叶撒在地上斑斑点点的光点像是什么人的眼睛、还像戏剧中的大花脸、西游记中妖怪的眼睛、更像——和平不敢往下想了......万籁俱寂中，一只不知从哪飞来的猫头鹰发出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咴、咴、咴”的叫声。啊——我的娘啊！和平头皮一炸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两眼一夹撒腿就跑，跌跌撞撞的跑回家里，哆嗦着往床上一倒拉上被子蒙头便睡......
和平病了。
第二天，支前和翠花一块来看望生病的和平。
看到支前和翠花，和平竟像孩子一样“哇”的一声哭了。究其原因，竟是昨天翠花送给支前的麦煎饼卷黄鲫鱼惹的祸。
本来，翠花和支前俩人是有约定的，见面前以三声掌声为暗号，后到的先拍三声巴掌，先到的再回三声掌声，待确认后再相见。相约时都是翠花在后窗敲击两下，用纸条传递信息。这种约定从没失过手，谁知这次却出现了不测？
当时支前也听到后窗的敲击暗号，只是书记他们都在他没好意思立即打开窗户，所以就没接到相约的信息，因此晚上也就没有赴约。翠花在发出信号后见没有回音，也就暂时取消了约会。这样也就使和平一探究竟的计划落空，还被本身的捕风捉影吓了个半死。
事情说开了后和平的病也好了大半，只是心里还有一个小疙瘩没解开，本身想说又羞于开口。
看到和平半吐半吞的样子，支前忙开导：“小弟有什么话跟哥说，只要哥能做到的，哥必然帮你。”
“真的哥？”听支前这么一说和平顿时来了精神。
“当哥的什么时候骗过你？”
听到此和平竟有些不好意思了。从小长到大支前确实像个大哥哥，哪一样事不是哥哥在让着本身？现在要让他说出本身的想法他倒有些吞吞吐吐的了：“支前哥，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事。”
见到和平这般模样，翠花在一旁笑了：“还大男子汉，有什么事就说嘛！”
经翠花这么一激，和平鼓足勇气说了句：“哥，我不想当这个孩子王了。”
“当孩子王有什么不好，工分照计还有补助，将来还有机会转正呢！”翠花前综诺。
“转正了不还是臭老九？哪有支前哥这个风光，还有人送煎饼卷黄鲫鱼吃。”嗨！说到此，支前和翠花一切都明白了。
支前到底是当哥哥的，就问和平：“你想当哥哥这大队会计？”
“嗯。”和平点点头。
“正好，我还正想干你那角呢。当个民办教师，带带孩子多有意思！”支前呵呵一笑说。
“哥，你真是这样想的？”和平不安心的问。
“这还能有假？明天我就和书记申请，和你调换。”
“哥，你真是我的亲哥哥！”和平上前一把搂住支前又亲又笑。
“这回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
“那我回去就找书记，把咱们的想法跟他报告请示一下。”支前 说完起身欲走，翠花也说“好好歇着，我也回去了。”
直到这时，和平似乎还有事没说，但嘴张了张没说出口。只是象征性的说道：“翠花，你、你、你们走好啊！”
不到三天，支前和和平的职务就调好了，支前代替和平做了民办教师，和平当了大队会计。
两年后，支前和翠花领了结婚证。同一天，和平也和邻村的一个姑娘举行了婚礼。
......
2009年10月，支前从教师的岗位上退了下来。第二年和平也从村会计办事站站长的位置退了下来。
前不久，支前夫妻俩约和平一家外出旅游，说要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和平倒是满口答应，只是在老婆这卡了壳：“你能和人家比吗？人家支前哥一个月光退休金就六、七千，你呢？”
一句话噎的和平什么也说不出来。想想本身和支前的这一生，酸甜苦辣五味杂陈，喃喃的说道:“这就是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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