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的歉意,三十年的想念

晚景入寒窗

三十年的歉意，三十年的想念

文/冯淑萍

敬爱的王浩华老师：   

    这么多年，您还好吧？经受时间河流的冲刷，您是否犹存当年的高大潇洒？春夏秋冬的转换，花开花残的循环，您是否已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借此教师节，送去我诚挚的祝愿、致歉、和想念！

忘不了三十年前，弥漫在空中的浓浓年味还未褪尽，这新的学期又开始了。我怀着对寒假和家的恋恋不舍，急匆匆地往学校赶。到后才听同学说，本来两个班的五年级，突然合并成一班，而且教室也调换了。我过去一看，果不其然，抬桌子的抬桌子，搬板凳的搬板凳，就在我也加入这一阵手忙脚乱中时，一个年轻的陌生面孔进入我的视线。那就是您—我们这一学期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我正纳闷情况的突变，您已做起了自我介绍。说自己是郭营村的，之前任教于合沟某小学，不久，您也收到了学生张颖颖的来信，在班上念给我们听。情真意切中透露出您是一位好老师。或许是我对国文的偏好，还有您时刻洋溢在嘴角的微笑，我对您再也没有陌生感，反倒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那刻我就想，等有天分别了，我也给老师写信，可在时间的推移中，我给自己许下的诺言一直没有兑现！我言而无信！

也许是年轻的老师，在教学上并不因循守旧，您有标新立异、特立独行的一套。每遇到您的课，都是在讲课前来一段故事，而且以悬疑的案件为主，抑扬顿挫的声调，加上生动有趣的修饰词，让我们听得胆战心惊，如临其境。每次，您都在我们的意犹未尽中言归正传，听您的课、听您的故事，成了我每天的期盼。午后的最后一节自习，您常常带来录音机，先是播放好听的歌曲让我们欣赏，而后再让班里那个嗓音好的男生演唱，当时迟志强的歌曲及“少年壮志不言愁”正风靡大街小巷，也是那个男生的拿手歌，您给那时精神娱乐贫瘠的我们带来了很多欢乐。就连太阳的余晖，也调皮地从窗户钻进来，参与到这美妙的情境中。



老师，从您家到我们的学校，近乎十里的路程，可您却比我们到校早，每天也总是以一张朝气蓬勃的面容出现在我们面前。一辆斑驳褪色的大架自行车，载着您每天来回六趟地奔波。您教育我们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让我们积极参加学校的义务劳动，每天清晨，我们都要轮流打扫校园，您没有袖手旁观，而是常常同我们一起干，说说笑笑聊聊天。二月二古会放假，第二天到校您首先询问我们赶会的感受，并且说给您公子王飞买了只拨浪鼓。在知识的殿堂，您也汲予我们更好的营养。独有一本的教材讲解，您不辞辛苦地板书，让我们抄下来；桑皮纸封面的大型作文选，您不厌其烦地一篇篇念给我们听。教学方法的巧妙，我们的学习积极性就特别高。而且您多项全能，体育也是您兼代。教学生们跳高、跳远、丢手绢，谁输了谁表演，欢声笑语久久地回荡在校园。那时我发现，您的每一条裤子，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臀部的位置，都是缝纫机针碾过的相同补丁。这些补丁，都是您长久地坐在办公椅子上，写教案、批改作业而磨损导致的。从那时起，这些补丁就见证了——您注定要把美丽的人生，奉献给光辉的教育事业。

可这么好的一位老师，怎么就在春末的某一天“招惹”、“得罪”我了呢？那天放晚学后，您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几个年龄大些的女生对您没大没小的调侃，还故意把书包扔在地上，当时，戴着茶色眼镜的您竟然下车给她们捡起。人的情绪可能也是善变的，一向对您有好感的我在那刻居然看不惯了，认为您的做法有损教师的形象和尊严，而且对您眼睛无疾却戴着眼镜也有了偏见。恰巧第二天，您又即兴布置了一篇《今天，我的感想》的作文，对此事耿耿于怀的我，像突发灵感似地找到了好素材，于是“奋笔疾书”，得意地交上自己一气呵成的“杰作”，然而宣泄的快意并没有持续多久，回到家后我就后悔和害怕了，我真是一时头脑发热，怎么能用不雅的言词去伤害您呢？但事已至此，覆水难收。我一夜辗转难眠，在分分秒秒中煎熬。等待着您的大发雷霆，等待着您对我的判决……出乎我的意料。您安然无恙，一切如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有一天，您把我叫到教室外面，告诉我要好好学习，说您戴眼镜是为了防止虫子进入眼睛，您为了教学，家中的土地都是爱人在打理。语气平缓，一字一句地消除我的误解。完全把一个熊孩子的恶语攻击当成了童言无忌，仿佛犯错的不是我，而是您。虽然万分感激于您海样的情怀，但我一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来。反而觉着欠了您一份债。



后来上了中学、踏入社会，一切都按世俗的路线一步步地进行着，我们遇到的机会屈指可数，但每次都是您远远地看见我，然后微笑着叫我的名字，老师，我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学无所成，百无一能，何以让您如此看重？！我想见您，可又怕见您，那溜到嘴边的“对不起”，最后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老师，三十年了，我终于鼓起勇气，向您表达我的歉意！给您写信的诺言一直没有忘记，但也整整迟来了三十年！小时候总感觉日子过得很慢，回望这三十年，也只是弹指一挥间。我承认，这一生，我是您最不合格的学生。多想时光能倒转，回到从前，回到童年，回到我天真您年轻的1989年！再听您的谆谆教诲，在书海里拼搏一番，人生轨迹可能会改变。然而这只是梦幻，一切为时已晚！在这个通讯发达的时代，我们怎么把彼此弄丢了呢？已经有好多年，不管是白埠街，还是铁富南站，您的身影始终没有在我的东张西望中出现。

我期盼，有一天我们能够再遇见，让我向老师诉尽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咸及沧桑巨变，用心护理这份纯真的师生情感，让它在以后的岁月中蔓延，花开鲜艳！顺祝所有在教育战线无私奉献的教师们：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