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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难忘四十年前边境线上的人与狗(作者 叶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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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平不如烟
2020-3-3 15:46:06 3694 0 看楼主


可能许多人认为,在我们国家的边境,尤其是处于边防第一线的边防站、所,都应当配备有军犬。可是我知道黑龙江省绥滨县同仁边防站就没有。

这大概不行,因为边防站建在树林里,战士们白天还罢了,晚间上岗那几百米的路程,多疹人呐。于是站里自己养了两条狗。

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中苏关系紧张。国家把东北农垦总局改建成生产建设兵团,我们边境上的生产队抽调了一批人组成武装值班分队,上边发下枪来,我们来到黑龙江边上的农场老打渔队的土坯房里驻扎。那一天连里的副指导员带着我们来到边防站,与边防军组成联防。

在站里我们受到了严密的监视:一黑一黄两条牛犊般大小的狗总是看我们不顺眼!原来它们只认穿绿军装的人,而我们穿着老百姓的衣服。一位知青不大服气,稍稍招惹了它们一下,于是一条大狗冲上来咬住他的裤腿再一甩脖子,那位男子汉就被平着扔在地上,差点儿把枪摔坏了。这简直不是狗,是猛兽。其它人再不敢出格,只得老老实实地呆在屋子里,吃饭时还得让军人们陪着才能来到食堂。

饭间我们的副指导员--那位年轻漂亮的北京女知青--想要方便一下。边防站长向窗外看了看,狗没在院子里,大概钻树林了。于是他向她指明女厕所的位置,然后又接着招呼大家吃饭。

突然院子里传来女人极度恐惧的尖叫声,大家向窗外望去,院子里没人。那声音只能来自女厕所,而且正值战备时期,整个边防站里唯一的女人就是我们的头儿,那位副指导员!站长命令一位士兵冲进女厕救人,他有些犹豫,因为这任务不大光彩,可是禁不住站长严厉的斥责,他只好硬起头皮走进女厕,只听他喊:"龙江、龙江!"于是一条浑身上下披着黄缎子般发亮的毛的牛犊般大小的大狗威风凛凛地踱了出来。还好,这是一条雌狗,不算是耍流氓,不过这家伙对我们头儿很不友好--它把两只前爪搭在我们头儿的肩膀上,用那条血红色的大舌头在我们领导的脖子上来回地蹭,还哼哼!

下午站里组织双方乒乓球比赛,我们可一点儿兴致也提不起来:你想想,球台两边两条大狗,虎视眈眈地瞪着我们,谁敢捡球?--岂不闻"狗怕哈腰,狼怕短刀"吗?

这就是边防军的两条大狗,黑子和龙江。战士们把"黑龙江"三个字拆开为它们命名。后来我们发现它们其实是可以接近的,你虽然没穿绿军服,但是只要接对了暗号--直接叫它们的名字,它们马上就会对你友善地摇起尾巴。

后来我们和它们混熟了,熟到它们整夜地守在我们门口,一班一班地陪同我们每一班换岗的人到哨所。

有一次我们带这小两口去巡逻。途中遇上一只花鼠子(松鼠的同类,背上有三道花纹),小家伙呼地一下子就上了树,怎么办?黑子不屑地斜愣对方一眼,那意思是:懒得理他,我太太就足以对付了。于是龙江走上去,盯着树上的猎物并围着树转了几圈,树上那小家伙也盯着她并随着她转,突然龙江大吼一声,小家伙竟被吓得一下子掉下来,龙江上去叨起它,凯旋了。当时别人什么样我没注意,反正我自己是被吓了一大跳,而且我甚至觉得树叶也在抖动,这畜牲!

我们这两位朋友不单是对小动物不友善,还蔑视国家的法纪。

入冬以后,黑龙江上的冰排越积越多,最后紧紧地挤在一起,封江了。那一时期两国关系紧张到什么程度?只要看看边防军每晚都不在营房里睡觉,而是整宿在野外转攸,谁都会明白。我们晚上虽然在屋子里睡,可也是全副武装:抱着枪,背着手榴弹,围着子弹带。那形势用"一触即发"来形容,真是再贴切不过了。但那毕竟是人与人之间的事,狗可不管那一套。

有一天早上,哨所里发现黑龙江对岸有两个黑影互相追逐着接近了江面上的主航道,并向我方继续移动。这还了得,哨兵马上向上级报告,并且全体人员进入一级战备。同时我们听见边防站那边也在紧急集合。过了一会,站长提着张开机头的手枪来到我们哨所,他已经布置好兵力,先过来看看情况。当他拿起望远镜时,那两个黑点已经进入主航道我方一侧很远了。当他再调好了望远镜的焦距时,他可气坏了,原来那两位就是刚刚"擅自出国旅游"归来的龙江和黑子!这两位好没王法,连什么护照之类的都不办就敢出国。

站长狠狠地踢了上岸来的黑子一脚,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写检讨。因为对苏方越境这种事,已经作为最严重的事件通过电话逐级上报到军区了,在那种年代,人有几颗脑袋,敢谎报军情?黑子挨了踢只是委曲地哼哼几声,并不影响它紧接着回到站里大吃一顿,因为知道了站长对于它的粗暴行为,士兵们心疼得不行,赶快悄悄地弄些好吃的慰劳它们一下。

更有甚者,有一次它们两位装神弄鬼,竟把我吓得灵魂出壳。

因为总是备战而又总是没啥情况,连里把主要精力放到了农业生产上。我们也把每晚两小时一班岗改为上、下半夜各一班岗,多余的人就抽回连里干活。

那一次下半夜迷迷糊糊地被人推出门外,我才发现外面正是风雨交加。我沿着树林里的小道走到哨所。

风雨狠狠地抽打着树林,树林也就不满地厉声呼叫。一时间哨所外面各种奇异的声音响成一片。黑龙江也来凑热闹,它掀起巨大的浪涛,猛烈地拍击着江岸。屋里黑沉沉地伸手不见五指。不时地,一股股风声夹着聚雨猛地打在窗户上,惊得我一激凌。不用摸索,我直接到墙角那熟悉的长凳上坐下,抱着枪,睡意全无。因为屋外自然界里的合唱正酣,吵得我也打不了嗑睡。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在被各式各样的奇异声响激发出来的冥想中慢慢地竟有些困了。渐渐地靠在了墙上,可是有人不允许我在岗位上打嗑睡。

突然间,有谁在我坐着的凳子下面舒舒服服地畅快地并且响亮地打了一个哈欠!这一惊对我来说可是非同小可。我不知道胆大的人什么样,他们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风雨交加的、独自一人的黑屋子里对于自己屁股下面突然发出的一个响亮的哈欠有什么反应,反正我是僵住了,浑身的血就像凝固了一样。

我僵坐了半天,突然似有所悟,于是硬扎着胆子向下摸了一把--两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冲着我不停地摇动,似乎在说:别怕,自己人!

还自己人呐,把我吓成这样!我恨恨地一枪托砸下去,两条黑影尖叫一声撞开门窜入风雨之中。从那一夜之后很久,龙江和黑子以及边防站的许多士兵见了我总是敬而远之--战士们对于两条爱犬所受的每一次委曲,都能很快地准确判断出来。

四十来年了,我始终对于城里的各色宠物犬爱不起来。因为我的脑海里总有那两条威风凛凛地但是又冲着你友善地摇着尾巴的大狗的身影。

真想它们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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