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自传」苦羊寻草记之二十一：曲折的爱（1-3）| 楼晨

绑琴

（一）

回徐后，我们都不小了，家里、朋友都在帮忙介绍对象，有的回来早的已经结婚了，可我还没开窍呢。
我们院孙叔叔是天津某空军部队的团参谋长。我回来没多久，他回来探亲，给我父母说他部队有位小伙是如皋人或是高邮人记不清了，非常帅，又有才干，年纪轻轻已是参谋，以后会有很好的前途，要介绍给我。我父母同意，也不征求我的意见马上就让他来徐了。
记得那天我母亲领着我去了孙叔叔家就离开了。我一眼望去，一个英俊得像电影明星般的小伙子坐在那里，我坐下来后两条腿好像是筛糠一般，一直不能控制自己。这是我第一次与青年男士见面，紧张得不得了！
那个小当兵的倒落落大方，见我不说话，便一直用普通话与孙叔叔侃侃而谈，偶尔问我两句话。我刚开始对他印象还好，后来，他与孙叔叔聊天过程中，讲他们部队的事情，一口一句“他妈的……”，“他妈的……”，好像自己是个军阀大首长。我听了实在不敢苟同，暗自想，长得如此英俊潇洒神气的小伙应该是文明、文静、文雅的形象，怎么讲话如此粗鲁？他的形象与语言也太不匹配了，我坐一会就赶紧告别回家了。
第二天孙叔叔说，小当兵的同意与我交往，问我什么意见？我委婉的谢绝了。一是我确实还没有作好找对象的思想准备，再一个他的那个口头语让我简直难以忍受。
就这样第一次与男士的见面以失败而告终！

（二）

不知不觉中，我的真命天子向我走来......
我调到外贸上班沒有两个月，一天晚上，小林来到我彭城路的家。
他一头撞进来，我见到是我们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很是意外。我请他坐在里面一间房间的靠背椅上，在暗淡的灯光下，我看到他穿着一件中山装，脚穿皮鞋，神色笃定，好像与我早已相识，实际我们在办公室一句话也没说过。
他坐在那低着头，嘟嘟噜噜说着摸不着头脑的话，我什么话也插不进去。
他的母亲曾与我父亲共事，在我未回徐之前，父亲曾带我和大妹妹到他家去玩过，大人之间有什么玩笑我一概不知。
他六九年底就下放睢宁了，在那干了几年知青队长，七五年调到济南军区徐州物质供应站工作，七八年在我去外贸之前刚调过来。
听到以上情况我都懞了，不知如何应付。明明他就是把自己介绍一番，没说别的，但我心里感到了莫名的惶恐和压力。
他说完就走了，从此很少再来我彭城路的家，可能他觉得来我们家太压抑了吧！
他走后，我父母倒是没有提什么反对意见，我母亲还说，他长得还不错，一副牙齿又白又整齐。可我心里直打鼓！我对他甚至男人太不了解了。
后来，我们在办公室仍然不说话，可年长一点的同事开始开起我们俩的玩笑来了。我感觉事态严重了，赶紧回应他：“你太莽撞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说实在的，我对谈对象事还处于似懂非懂之间，我当时心中的白马王子不是这个样子的。
过了几天是个星期天，上午我去沧浪池去洗澡，刚走到门口，看见他拎着东西洗好了出来，我们一个撞面，我似乎感觉他有些羞涩，也没打招呼就各自走了，我想那么巧啊！
那段时间他很沉默寡言，写了好多诗送到我家来，有自由体也有七言诗（有一首《痛苦》还获得了全国黑釉杯优秀作品奖）。他不仅给我看，也给领导和同事们看。我感觉他疯了，为什么要这样啊，把自己逼上绝路，全公司都知道了他的心意，我真是压力山大啊！
实际那时我的心也是有所触动的，但是感到他身上有一种无形的东西笼罩着我，很压抑人，对此我只能躲得远远的，不想与他深交。
过了一段时间，我父亲的同事小金来我家找我谈话，说小林让他来给我做工作。小金说的轻描淡写，我也没有认真对待这件事，从此我与他的事情就偃声息鼓了。

（三）

当时他在学做会计工作，也不大出差。很快就新谈了一个女朋友，三天两头打电话给他。
因为我们大办公室就一部电话放在门口的茶几上，而我就坐在离那最近的地方，来电话时总是我最年轻的跑过去接，有时楼下公司的电话也会打到我们这里，我就在走廊上喊一下，楼下那些调皮的复员兵就会捏着学我的声喊一遍，听见一些人一起哄笑。为此，我尽量不主动去接电话，可电话铃一直响着，科长就坐在我旁边，不得已时只好去接了。
所以林的女朋友打过来的电话常常被我接到，我请他接电话，他接过电话都是：“嗯……嗯......好！”就挂了，从不多说一句话。好像我在跟前不好说话，或是很有心思的样子。
那些日子我觉得解脱了，那么快他就又进入热恋了，庆幸自己没有轻易答应他鲁莽冲动的表白。
时光如梭，转眼就到了七九年的夏天。有一天，局里开大会，他搬着自己椅子坐在会议室前面，我正好坐在他的后面，发现他非常爱出汗，穿双前后漏脚的塑料凉鞋，他的后脚皮好像很粗糙，心里想，他在农村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顿时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局里发电影票了，在地区会堂，是喜剧片《瞧这一家子》。我和母亲先到了座位上，电影快开始了，林和她的女朋友各自拿着冰糕正好挤到我们的座位前排，他看见了我，十分尴尬，就坐下了，轻声对他女朋友说，小楼在后面。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女朋友，挺好的一个人。一场电影，大家的笑声一阵接一阵，母亲和我也是，可坐在我前面的两个人却默不作声。为了避免再接触，电影将结束时，我就站起身来转过头向旁边挤去。
八O年，地区外贸大楼盖好了，与徐州市外贸在一起，是一幢五层楼，两家各一半，中间有墙隔开。大楼在和平路上，与徐州师范学院斜对面。我每天上下班只要彭城路一条路走到头就到了，比原来近了很多。
搬到新的办公地址后，我在五化机科，他调到轻工科搞出口业务了。我们都有了新的办公室，不在一起办公了，虽然大家还在传说他的事情，我精神上感到自由、轻松了许多。
一切都在快速地发展着，工作、生活、个人问题接踵而来，对我来说真的是人生的大转折时期，每一天都似乎有新问题要去应对。
到了下半年，一天下午，林突然到了我的办公室，坐在我对面说：“我现在正在打家俱，你知道吗？我都是一边打家俱，一边放拉兹之歌……”。说完也不管我有什么反应，就走了。
从那以后，连续好多天，每天下班后，我骑着自行车从剪子股往家走，林都会跟在我后面，用他的前车轮猛撞我的后轮一下，吓得我立马下车，回头一看，是他！就这样，他一直跟着我一边走一边开始诉说他的心情，讲他女朋友的事情，但最让我纠心的是，他说，他经常与她谈起我。我想，你好愚痴呀！我劝他不要多想了，好好地待人家，都准备结婚了，别自寻烦恼……。很快我们就到解放桥，快到我家了，他就骑上车沿着奎河回他民主南路的家了。
不知道他是什么心理，一直在折磨自己，还是故作深沉，我的心被他搅得一团糟，每天发生的事情我都会告诉我的大妹妹和心友玛丽。
有天他好像要与我作诀别，到了解放桥他也不走，突然说：“我就是结婚了你也是我的！”我很震惊，他是怎么了？不由气愤地说：“你这个人怎么那样霸道？！”“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他低声吼着，他不願放过我，也不放过自己。我当时吓怕了，无言以对……
从那天后，他不再跟踪我了。我惶惶然，心绪不宁，不知哪天还会发生什么......
我还没安稳几天心情，一天快下班时，他又来到我办公室，说：他要结婚了，想要我一张照片，以后一别两宽。我想了想，答应了他的要求，我好害怕他，回家找了一张十五、六岁的照片给了他，从此一切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