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的芦苇

晚景入寒窗

大运河的芦苇

徐辉/文



（本图摄影/王斌）

我乃运河边上人。暮鼓晨钟，飘溢是运河风烟，春去秋来，皆是清波荡舟之景；蒹葭萋萋，水草丰茂，鹭鸟翔集，渔歌唱晚，都是寻常景色。

我是运河边上人，运河烟火味，最抚我等心，我的衣食住行，皆有运河水之影。

芦苇，是运河边上最常见的植物。清水浅滩处，岸边小河湾，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身挺秀姿轻柔，叶如舟色如玉，风来喳喳有韵，雨落铮铮有声，春来咕咕拔节，三五之日遍野皆绿，秋来一片金黄，满湖皆是战甲。

芦苇与我们的生活也是息息相关，它为运河边上人的成长立下汗马功劳。寒冷的冬日，脚上穿的茅翁，是用芦苇制作而成，晒干的芦花，简单的工具，匠人心灵手巧的穿插，压制，捆绑，除茬，一只只芦苇鞋应运而生。这双鞋，温暖了多少运河人的脚，让他们在凛冽的寒风中，不再冻脚。

芦苇既然能编织鞋，自然也能编制出衣服和斗篷。防雨的蓑衣，能用蓑草，也能用芦苇。选用细而柔韧的芦苇，经过浸泡、烘干等特殊工艺处理，像丝线一样一条条一根根编织裁剪，最后浑然天成，防雨的效果那也是超级优秀。芦苇编织成的斗篷更是百姓人家的必备之物了，院子墙角，走廊檐下，都有芦苇斗篷悬挂。炎炎夏日，带芦苇斗篷可遮阳；淫雨霏霏，有芦苇斗篷可挡雨。而且这芦苇斗篷，材料轻盈，成品并不累赘，编织出的纹路也是线条优美，令人爱不释手。

芦苇的作用自然远不止这些。

以前盖房子，芦苇是主要材料之一，房顶是要用芦苇扎的把子做支撑的。芦苇晾晒干以后，取五七八根攥成捆，用麻绳扎紧，一枝一枝穿插进去，直到芦苇把的长度是房子两面顶的长度，成为一根。一座房子需要这样的芦苇把子百八十根，制成以后，它们被一排一排在房顶横梁上码放整齐压实，然后再在上面糊上泥巴，苫上瓦，房子才算大功告成。这样的房子，也是经久耐用，为老少几代人遮风挡雨，提供栖息之地。

在打渔人那里，芦苇的作用也是不可替代。芦苇可以编织成鱼笼子，用来盛放捉到的鱼；芦苇可以用来做卡——一种捕鱼的工具，穿上黄豆粒，放在水中，如蚂蚱蝗虫，是鱼儿们最喜欢的美食；你一定看到过用芦苇编制成的黄鳝笼子，它是专门用来捕捉黄鳝的，呈L形筒状，两个入口可以进入黄鳝，傍晚之时，放入蚯蚓做诱饵，将笼子放在水边，两个入口浸在水中，一头露在水面上，夜深黄鳝出洞，闻蚯蚓之香，趋之若鹜，一旦进入，顺着圆筒进入垂直于水面的圆筒，便再无出头之日，成为瓮中之鳖，待清晨渔人纳入囊中。

芦苇和运河边人的关系当然不仅仅以上几点。收获的粮食，在这里是用芦苇编织的褶子盛放的；夏天里，芦苇编织的凉席，陪伴了男女老少整个夏天。

在孩子那里，芦苇也是别有情趣。

春天来，芦苇发芽不久，采撷一节，轻削露膜，放于唇边，呜呜鼓吹，就有芦笛声声，伴春花妖娆，伴鸟雀鸣啭，也是嘤嘤声动，听者心舒气朗；采撷一片芦叶，编一只小船，可手中把握，可水上飘荡，也别有情趣。

端午之时，苇叶狠狠地刷了一下存在感，苇叶，糯米，红枣，飘香，润喉，缠绵。夏日的芦苇，茎长挺拔，选取一根，去掉芦叶，转折腾挪，缠绕裹覆，转眼之间，一把灵巧的手枪诞生，也是惟妙惟肖，让男孩子爱不释手。

寒冬之时，虽是天寒地冻，芦苇也放异彩，可做柴草，烤出地瓜暖烘烘，可当火把，照亮冰雪夜。而过年之时，芦苇在老年人手里左旋右转，花灯的骨架就做好了，贴上花纸，装上蜡烛，美丽的宫灯浑然天成，在乡村的打谷场上引伙伴艳羡。

运河水悠长，芦苇四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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