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叙事：小老师的“师生虐缘”

百年树人

“学生虐我千百遍，我待学生如初恋”，一生一世，一师一生就是这种自己可以品头论足、嬉笑怒骂，却决不允许别人指手画脚的相爱相杀的关系。平常课堂中总是爱恨交织、喜恼参半，时而平静，时而癫狂的情景。

我教的两个班就出现了强烈的精分状态，一个班好的让我恨不得当场把毕生绝学倾囊相授，再狠狠地夸上几句：“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智慧与美貌并重，懂事与明理的化身”；而另一个班又差的让我眼中噙泪、几欲疯狂，短吁长叹，时常躲在办公室角落里悲悲戚戚怀疑人生。想当年分班可是电脑根据性别、成绩等因素随机分的平行班啊！好吧，老身凭本事抽的差班，哭着跪着也要走下去。

先看好班的课堂情景再现：那天正在讲“去分母解方程”，当我在黑板上板书完一转头，竟然发现所有的学生（是所有的学生！）都抬着头看着黑板，求知若渴的眼神，若有所思的表情，我想:“天啦噜，是真的吗？”于是就叫了几名可能回答不上问题来的学生起来说一说解一元一次方程的一般步骤，孰料让我大跌眼镜的是，个个说的丝毫不差啊，更有几位在后面的测试中提高相当大。有位思涵同学天天趴在桌上，偶尔用小眼神看着你，一幅“谁爱学谁学，反正我不屑的学”的表情，平时测试顶天考个5、6分（满分10分），竟能一步步考9分、10分。孙同学好像啥也不想学，啥也学不会似的，也能破天荒的差点拿10分，让我不得不惊叹:“这个班！是要逆天吗？”。

一到下课就有学生舍不得我，非跟到走廊“老师，我多做了几个题，你帮我看看对吗？”，“老师，下节课讲什么？”“老师，你今天想布置什么作业？”，“老师，我移项还不大会，你再和我说说行吗？”“老师………”，直到我走进办公室。一到快上课了，课代表就跑我办公室，帮我拿卷子，而有的就在门口等着我，“老师，你终于来了”“老师，你累不累？我给你捶捶肩”，太殷勤了，吓得我先是凌波微几步，后又来个乾坤大挪移才避开，还有的什么也不说，就过来凑你跟前，跟你傻笑，可能笑一会自己也觉得怪异，就开始给我戴高帽“老师，你太兢兢业业了！你最好了！”下面学生就笑成一团，指着申同学:“老师的好，还用你说！”在这种和谐的气氛下，新的一节课很快开始了，在教这级学生之前我是个非常严肃苛责、谨慎而较真的老师，所以从未有过如此体验，现在我明白原来严宽相济才是爱啊！真爱粉们，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这个班的女班长干练能力强，平常的班级事务对她来说都是小case,直到有一天她竟然要帮我批改，话不多说张手就抄起一摞作业本，吓得我一个激灵，皱起沧桑的老脸，眼皮没敢抬，声音抖抖的问：“我除了讲课，就批改作业这个不良嗜好了，女侠能不能手下留情啊？”，只听她轻哼一声，不置可否，见我脸上真诚至极的表情才罢手，我如释重负尴尬的冲她笑了笑。

再看另一个班的情景再现，容我先含上几粒速效救心丸再表：任凭上课铃儿响叮当，即便老师讲的再声情并茂、声嘶力竭、声泪俱下，必有一林同学趴于桌上昏昏死睡，同桌几番推拍，林坐起惊问：“女施主，意欲何为？”何为？我呸！如此困倦为何不在家与周公会，何故课堂上鼾声如雷？同窗不胜其扰有何罪？！此为其一。

其二，不学习混日子的学生扎堆。

本着育人为先的原则，我找到几个学生进行话疗：“不想好好学习考高中？”生答曰：“小学始就不做此等打算了，学习忒累，考上大学能怎样？”说的我这个大学生不禁老脸一红，是啊，大学毕业当老师的话，工作20年才三千多块大洋，有脸说人家学生？笑话。

我是个较真的人，学困生学不会我就一遍遍的教，直到把自己气的头疼胃疼内分泌失调，那几位几乎没有任何起色，还有一位成绩下降了！我对“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这句话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到底是谁说的？放学别走，我保证不打死你！

其三，教育无力的家长扎心。

七年级第一次家长会时我有点傻眼，好几位五十多六十岁的家长步履蹒跚，处于“扶”与“不扶”之间，我还未曾开口，他已然表示啥也不懂啥也不会啥也得靠老师解决，中国人向来崇尚尊老，我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能祝福他保重身体，健康长寿，儿孙满堂之类的。而有的家长常年累月不在家，要么在工地，要么出差，把一帮00后们活脱脱搞成了空巢儿童，夜夜与手机、电脑为伴，与游戏、电视奋战，早上顶着个鸡窝头熊猫眼提着煎饼果子来上学，上课不睡觉才怪呢。

我记得去年网上流行一个段子，“教师这个职业，说得好听点就是带着学生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结果发现只有自己游上了岸，于是回头一个个的捞，累的气喘嘘嘘的时候发现捞上来的又下去了，还得接着捞，最可怕的是这时你发现，还有往回游的！”作为一个小老师，是很希望所有同学都游上岸的，可现实却很残忍，首先环境恶劣：一群吃瓜群众起哄认为所有老师都上班时间不捞下班捞顺便要点打捞费；其次配合不行，你想费力捞但溺水者不理解你，反而向你抛了个白眼，甚至还想顺势拽上几个一起泡个海澡，完全忘了上岸的事；然后工作繁杂冗琐，你在全新打捞前还得先写个计划说明怎么捞先捞谁，然后在捞的过程中注意方式方法尽量创设实践性捞法，捞完还得写总结反思，捞不上来的，家长可能会嫌你不负责任告你，打捞率低可能影响你的待遇，在捞人之余，你得填调查表，研修培训新捞改理论，上公开捞课，磨创新捞课，打捞司还要你温柔的捞、微笑着捞，不能惩罚式的捞，更不能打骂往回游的，唉，一言难尽。每个小老师们在上班之初都有把学生全部学生带上案的初心，每捞上一个，就有些许的安慰，但随着二十年如一日的工资、社会上无端扣上的大黑锅和家长的诸多挑剔小老师活的更卑微了，慢慢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执念，一个个的小老师们，延续着这悔不当初又丢舍不下的无止境的虐缘啊。

作者：行走的逻辑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