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豆香飘蕴深秋

美不胜收 · 发表于 2021-10-27 11:06:43

梅豆香飘蕴深秋

张体龙

十月，连绵的阴雨过后，终又秋高气爽，这时母亲打来了电话。她兴奋地说，今年院子里的梅豆结得特别多，一串串的缀弯了藤蔓，老的还没来摘去，新的又长出来，总也吃不完，以至于她晒了好多梅豆干。
母亲在话里特意强调了梅豆干，她知道我喜欢这一口。我也明白，母亲的言外之意是希望我能回一趟老家，她又想念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了。
当我回到老家时，梅豆的藤蔓已爬满了院墙。在秋日的暖阳下，一簇簇紫红的花儿正迎风绽放，蜂蝶在花丛里飞舞，正是“花开蓬蓬菲，紫里透红蕊”。人还离得老远，甜甜的花香就迫不及待地向肺腑里涌来，若不是墙角里萋萋的枯草在晃动，谁能想到这已是深秋。
说起老家邳北，这是块神奇的土地。田野里随处可捡到瓦片，锨插半尺，常有古代先人留下的遗迹。这些瓦片里浸透了古老岁月的气息，从大墩子遗址、竹园遗址，再到凤凰庄遗址，地下丰富的瓦片证实，自殷商时代起，这里已有人类繁衍生息。
为了生存，人们拓土垦植。视土地为生命的理念，也渐渐融入世代人的基因里。记得小时候，老家的房前屋后，及田间地头的坎沟里，这些不起眼的边角地也没能闲着。无法种植主粮的边角地就种上了梅豆、绿豆或是南瓜。人们相信，黄土不负人，春播一粒种，秋后总会有累累的回报。
到了深秋，当棉花开放的时候，与棉花一同开放的还有这梅豆花。一时之间，村庄田野随处可见紫红的花，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花香气息。梅豆这种植物很奇特，天越冷，花开得越旺盛、一簇簇长得越欢。直到初冬的冰霜冻坏了叶子，在短暂的生命快要终结之前，梅豆还没停下吐出它最后的花蕊。
这么多的梅豆一时吃不下怎么办？这可难不倒大家，把梅豆煮熟，晒成梅豆干，可以保存到冬天蔬菜短缺的季节。不少人一生也不会忘记，院场上，一边是雪白的棉花，一边晾着煮好的梅豆，孩子们在一旁疯闹够了，就去挤那饱满香甜的梅豆种子。很快，寒冷的冬天就到来了，炉火不紧不慢地舔着锅底，锅里的五花肉、梅豆干和粉丝随着汽泡上下翻腾着，诱人的香味也驱走了冬日的严寒……一锅乱炖伴随着乡村少年长大，多年后，梅豆炖肉也成了他们记忆里最美好的味道。
后来，我们兄妹陆续离开老家后，父母就把我家的大院分成了东西两院，在东边的院子里种菜。东院被分成了几个整齐的方块，辣椒、萝卜、白菜、韮菜、大葱和香菜等，在各自的方块里旺盛地生长着。而梅豆总是被挤在墙角生长着，秋后它就爬满了院墙，片片紫红迎风晃动。
我要离开时，母亲大把地向包里塞着梅豆等蔬菜，她恨不得我能把院里的菜全带走，同时嘴里还念叨着：“城里的菜价疯涨，咱这里却雷打不动，一块钱能买一大堆。”
一大堆才换来可怜的一块钱，这几乎是白送了。在苦盼儿子却久不见踪影时，她只好忍痛处理了特意留给儿子的菜。我无法体会老人当时的心情，那是失望还是无奈？
那天当我离去时，秋种的人在田野里唱着古老的歌谣，大地上仍旧飘荡着梅豆的花香。这块深沉的土地，不但孕育了丰富的食物，也总是游子内心里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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