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故事：俊俏的芦花哪里去了（作者 吕翠臣）

成圣

六十年代的农村，许多孩子的名字都是出生时自带的，就如芦花，她有点弱智的娘在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割芦花时生了她，奶奶赶到用碎碗片割断了脐带，要不是风干的芦花保暖包着她，她一定会被冻死在腊月的芦苇荡里，于是奶奶给她取名芦花。

芦花爹村里人给送外号“大六页子”，因为在木勺子里烧火打浆糊，被村里人传为笑话，快四十岁娶了一个河南有点弱智的媳妇，村里人称侉子。侉子生了一个儿子两个闺女，芦花的哥和姐，都是差心眼，芦花是家中唯一智力正常而且长相俊俏的孩子。奶奶非常疼爱她，说服她爹让芦花和村里为数不多的孩子一起上了学，奶奶死后不久，芦花便下了学。下学那天 ，芦花跑到家乡的小河边，看着河边刚刚绽放的青涩芦花 ，她的眼泪顺着小河流淌。

差心眼的哥哥眼看30岁了，也没有娶上媳妇，邻居们给出点子，让芦花爹买包白糖和香烟去求邻村的媒人猴天波。猴天波本姓侯，但是每次想到这个人总能想到“猴”字与他名字和人相匹配。猴天波是一个老光棍，短舌头，吐字不清，村里人称“半语”，但凭半寸不烂之舌，周旋在邻乡、邻村之间，给各村的困难户，傻子，残疾等牵线保媒，从中挣钱图利。从当初的甲乙两家直接换亲，到后来的甲乙丙丁多家的转亲。许多健康的女孩，为了给残疾缺陷的哥哥换个媳妇，葬送了自己的青春，甚至是生命。

猴天波很快给芦花哥物色一王家，男的是个瘸子，答应用家中的女孩换芦花差心眼的姐姐。过年的时候男的来接芦花姐去他家看春会，好吃好穿的哄着，差心眼的芦花姐，乐不思家，芦花爹带儿子去找人，婆家人把芦花姐藏在玉米地里，任凭他爹和哥哥的千呼万唤也不出来，结果是赔了闺女也没换回儿媳妇。

芦花爹找猴天波算账，猴天波硬着舌头拍着胸脯，答应再无偿给芦花哥说个媳妇，前题是刚刚成人的芦花要参与几家的转亲。差心眼的芦花爹满心欢喜回家安慰儿子，大妹换不来媳妇，小妹能转来媳妇也一样。芦花听后拿着镰刀跑到生她的芦苇荡，砍倒一大片芦苇，惊飞了一群野雁，和芦花一起对天哀嚎……

成人的芦花，越发美丽，简直就是李春波歌中的《小芳》，听说芦花要嫁的男人没有麦芥高，赌博成性，婆婆双瞎。四家参与转亲，猴天波统一选定嫁娶日子，腊月二十四百无禁忌，四家一起办喜事，同一天嫁闺女，娶儿媳。

有了上次芦花姐被骗的教训，那天四家都想等儿媳进门再发轿嫁闺女，直到晚上天黑了，也没有一家闺女愿意上花轿，其实也不也是什么花轿，就是一个扎着红绸的大拖拉机。急得猴天波小短腿两边歪着身子骑着一个大架自行车，往返四个村子周旋，最后定四家花轿夜里十二点在刘集闸大堰集合，各村押轿的人带走各家的儿媳妇。

腊月二十四的夜里冷而空旷，押轿的人冻的不行，到河边折断芦苇和树枝烤火，大堰上一个个火堆能见度到十里八村，像是一个个篝火晚会。再冷的天也阻止不了乡亲们的好奇心，人们拿出看露天电影的兴致，跑去看夜半婚礼的热闹。四个新娘中只有芦花倔强地扯掉红布盖头，一身红棉衣像燃烧着的火焰，冬天风干的芦苇花，像火药一样易燃，引着风干的树枝，火红的光照着芦花俊俏的泪眼，她绝望地望着那堆燃着的芦花，想着她的青春今夜之后将随这堆火灰飞烟灭……

婚后不到一年， 在一个芦花绽放的日子 ，芦花投了房亭河，那条河和家乡的小河是相通的，我想芦花是顺着小河去找唯一疼她的奶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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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啊，为哥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