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片梦幻般充满诱惑的净土，因其神秘神奇神圣吸引着世界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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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历史悠久、地域广阔、自成体系、影响深远的文化体系有四个：中国、印度、希腊、伊斯兰。而这四个文化体系汇流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中国的敦煌和新疆地区，再没有第二个。

——季羡林



梦 幻 敦 煌

作者：龚培义

一

华夏西部的大漠中有一片梦幻般的绿洲。

那是一块充满诱惑的净土。

千百年来，她以其神秘、神奇和神圣，吸引着世界的目光。于是，游人们千里迢迢不绝如缕地光顾着它；学者们穷其一生孜孜不倦地解读着它；僧侣们对它顶礼膜拜，艺术家为它如醉如痴。

这就是敦煌！

也许，一千六百年前那个夏日的午后，那位名叫乐僔的云游僧没有想到敦煌会有今天的辉煌。那时，他正在今天的敦煌城南50多里之外的大漠中、在夏日烈阳的灼烤中艰难地跋涉。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哪里去，天与地之间只有一个孤独的行者名叫乐僔。

风呼啸，沙飞扬，风沙弥漫，饥渴交加。终于，在大漠烈日的肆虐之下，乐僔晕倒沙山上。

倘若没有那场梦幻，也许就不会演绎后来的故事，也许就不会造就今日的敦煌。半生半死之间，乐僔的耳畔传来仙乐飘飘，眼前幻出霞光霭霭。睁开困顿的双眼，他看到落日的余晖中，附近那座叫“三危”的山上金碧辉煌祥云缭绕。而那祥云之上，竟有成百上千座佛在那儿打坐诵经。

是神在庇佑吗？是佛在牵引吗？荡荡悠悠之间，乐僔走过了生命的游丝。获得再生的乐僔从此不再云游，不仅是留下来常伴佛前，而且还由于他不忍心看到佛们在三危山上风餐露宿地诵经，他决定在那里为佛们建造住处。是啊，佛可以出无车，佛怎么可以居无所？

就这样，乐僔开始了为佛化缘建洞的艰苦历程。在人迹罕至的大漠中化缘会遇到怎样的困难？在峰高壁陡的山崖上凿洞会经历怎样的艰辛？人们无从想象。人们只知道，在一个朔风如剑的冬日，三危山中传来了叮叮咚咚的开山凿洞之声。

那声音竟然千年不息！从东晋到元朝，乐僔和他的后继者们就这样在那山中虔诚地构筑着他们理想的殿堂。披星戴月，栉风沐雨，花开花落，叶荣叶黄。无数僧侣的赤诚无数画师的灵慧和千年不改的执着，终于塑造出那座宗教艺术的圣地托举起万古不朽的敦煌！


二

1993年夏天，我随外国驻华武官团在敦煌游览。晚餐之后，太阳依旧张扬。我们中方陪同人员与外宾一起相约去爬鸣沙山。我和坦桑尼亚武官基桑科准将组成“互助组”，在余温尚存的沙山上深一脚浅一脚爬一步滑半步艰难地攀援。气喘喘吁吁中体验着当年乐僔在山下踽踽独行时的坚忍，一种感动的情绪在心中慢慢地升腾。是啊，谁会相信一场梦幻能够在亘古苍凉的荒漠中造就一个城市形成一门艺术？一千年岁月锲而不舍几十代传人前赴后继，这其中体现了怎样的民族性格凝聚了怎样的民族精神？梦幻敦煌，梦幻造就的敦煌，其实更应该说是精神敦煌，精神固化的敦煌。作为敦煌的后来者，我为乐僔们的精神仰天浩叹！


终于爬上鸣沙山顶，已是落日熔金的黄昏时分。站在世界四大文化体系的交汇点上一任晚风扑面，感受着“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的奔放和自由，跋涉时的疲惫顿然消除，也舒畅，也昂扬。半轮夕阳下，我和基桑科不约而同地眺望着莫高窟的方向，那里一片苍茫万抹佛光，庄严而神圣。此时，爬山时的感动已衍生为一种自豪，为那浑厚凝重、博大精深的皇天后土；为那巧夺天工、美仑美奂的洞窟艺术；为那正襟而坐、大慈大悲的不老佛祖；为那反弹琵琶、欲舞欲翔的少女飞天。敦煌带给了中国人太多的骄傲和自豪。望着基桑科专注的神情和山下依然攀登着的不同肤色的如织人群，我想，这自豪也许不仅仅属于龙的子孙。

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车子在敦煌市区缓缓行驶。梦幻造就的敦煌之夜同样如梦如幻。这里也有鳞次栉比的高楼；这里也有流光溢彩的街道；这里也有霓虹闪烁；这里也有舞步潇洒。街头露天茶座的卡拉OK旁若无人地高歌浅唱，俊男靓女们在花丛柳荫缠缠绵绵卿卿我我。敦煌正在与现代接轨与世界潮头同步。在为她高兴的同时，我的心中不禁也在为她沉思：敦煌的魅力，在于敦煌的艺术和敦煌的精神。这艺术，在经历了千年的沧桑之后依然充满活力。而这精神，能否为千年之后的今天或今后的人们所接受？敦煌的艺术已经得到了精心的保护，而敦煌的精神，在社会日益发展观念不断更新的今天，是否还有生存或延续的土壤？敦煌精神是一种民族精神，这精神是我们这个民族所特有的，因而它才为世界所推崇。面对敦煌，仅有感动是不够的，仅有自豪也是不够的。也许我们更应该为弘扬这种精神而做些什么。乐僔的年代距我们已经很久远了，但愿乐僔的精神不要与我们同样久远……

梦幻造就的敦煌，如梦如幻的敦煌，我在心中真诚地为你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