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与建房——“讴歌新时代,赞美新铁富”征文展之三十七

晚景入寒窗

母亲与建房文/刘勇
    记事起，我家的房屋是在村中间的高岗上。三间草屋，门朝东，两间既是厨房也是卧室，靠北的一间烙煎饼做饭。院子也挺大，一颗榆钱，一棵香椿，一到夏天浓荫遮蔽了半个院子，间或蝉声随斑驳的阳光掉下来，细碎地敲在瓦盆瓦罐上。母亲说，別小看这棵榆钱树，贱年的时候它可救过人的命。还说，当初此处是一个地主的大宅，后来充公才成了宅基地。父亲当兵那年，队里拥军优抚，招集了几十个人，几头牲口，喊着号子，打夯的打夯，和泥的和泥，苫草的苫草，给盖起了三间房子。    草屋一般冬暖夏凉，而我家的是东屋，夏天南风进不来，母亲烧锅做饭满头是汗。而冬天北风紧，关着门还觉得凉气嗖嗖往里钻。一家五口人挤在一起也不暖和。母亲那时身体不好，风水先生说与宅子有关，母亲就有了申请一块宅基地的想法。后来申请是申请了，可队里没有批，此事就搁浅了下来。    随着土地改革的春风吹到了周楼村，我家分到了好几块大大小小的田地。点玉米，种棉花，栽山芋，吃不愁穿不愁，剩下的就拿出去卖。父亲也跟人合伙买回来拖拉机，那可是全村的第一台。他农闲时上艾山拉石头，家里日子就渐渐宽裕起来。我们姐弟也渐渐大了，居住的地方越来越觉得狭小逼仄。母亲又壮着胆子再次向队里申请了宅基地，没想到而这次顺利地分到一块土地。

    分来之后，说盖就盖。父亲开着拖拉机上山中拉石头，到窑场拉红砖，去枣庄拉水泥，请来瓦匠做预制瓦，让木匠做大梁，请瓦匠砌砖头，经过半个多月努力，三间宽敞明亮的瓦房就竣工了。堂屋，天蓝色的大木门，玻璃窗，内墙白灰抹面，水泥地坪。正好村里通了电，我们就把电灯牵进来，一到晚上，拉开灯，满屋子的光亮。觉得和城里人没什么两样，心中甭提多高兴。高兴时我就唱歌，那时我十四岁，初学流行歌，唱不好，可新屋子包音，一首《冬天里的一把火》后，满屋子的一把火一把火地余音回荡，让我觉得以后的日子真的要火起来。    记得竣工的时候，父亲在新鲜的水泥上写下了1984竣工的字样，而吃饭的时候，却找不到母亲了，掀开锅盖，饭还在锅里热着，母亲却不见了。我们到处找，没想到母亲去老屋了，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对着老屋呆呆地站在那里，满眼噙着泪花。    这座瓦房，九五年成了我的新房，我在这所房子里迎娶了贤惠的妻子，后生了儿女。置办了电视，洗衣机，摩托车……    那几年之后，也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不怕你不做，就怕你不敢想，村里的年轻人，一批批进城务工经商，干炒业也越来越发达，我也是其中的一位，小商海里摸爬滚打，有失败也有成功，甘苦自知的同时也积攒了钱。  时光流逝，2000年末，村里的小楼越来越多，我曾经引以为豪的瓦房显得破旧下来，其间有几年没回家，杂草没膝，荒草覆盖着院子。母亲几次电话里催，该重新翻盖了，我“嗯嗯”地答应着。那就盖吧，2009年春，电话叫来挖机，放鞭炮，溜灰线，挖地基，一场浩浩荡荡的工程就开始了，经半年，一座漂亮的二层半小楼完工了，远远望去，白墙红瓦，欧式廊檐，大气雅致，掩映在一顷林海碧波里。    而这一次的竣工，母亲却老了，她吃力地爬上楼梯，一层一层地看，一间一间地看，像对过往的生活一次庄严的检阅。看后，她眼里又噙出了泪花，她笑了。我拉着娘的手，顿时，我感觉到一股来自大海的暖流，在好日子当中碰撞与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