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军老战士袁启楼回忆录之十二：机抢打烫了用尿降温

往事平不如烟

冲锋枪不停歇的叫着。我从左边爬过去，高声喊：“卧倒！卧倒后趴下又是一梭子，我和指导员紧挨着，他说：“你摸摸。”我伸手摸烫手。怎么办？有办法。你好好盯着敌人，别让他们上来。他的裤子都撕扯烂了，生殖器都露在外面，两腿夹着机枪，对着枪口向枪膛刺溜一泡尿。然后大声向我说：“你有尿没有？有，往枪身上刺一泡。”敌人再次冲上来，枪烫得我拿不住，我也撒了一泡。两泡尿刺到冲锋枪上。他说：“你再摸摸，不烫了。狗日的，他再上来，我让他有来无回，老子这次用的是自制的高级擦枪油，多功能的，能降温，能润滑，有中朝人民的特殊风味，美国小子们，来尝尝，这个别有风味的特殊快餐吧。”

嗡——远处一声巨响，咵咵咵，敌人远射程炮弹，落到山头阵地的前后左右，我们从速进洞。我俩进入防空洞，这里就是安全地带。我不由地唱起来：“五0式冲锋枪，我的老战友，枪呀，枪呀，平时我爱你，战时你帮我忙，咱们俩个一帮一个，消灭那美国狼……”

炮击未停，小红头又上下穿梭向阵地扫射，这种敌机，向下俯冲，我们可以看得很清楚，机头一个小红圈特别醒目，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称它为小红头。体积不大，窜上窜下，特别灵活，没有多大的威胁，就是向下俯冲，怪叫难听。它没有多大本领和能耐，就是两发炮弹，两梭子机枪，就滚蛋。

只听嗵咵、嗵咵。他说：“敌人坦克向咱们阵地炮击，掩护步兵向咱们阵地冲锋。咱们作好准备，马上出洞迎敌。弹夹要压得满满的。你先休息一下，我来压。”一个弹夹只能压十八九发，每次手指头都压肿。尽最大努力，也只能压二十二三发。苏联老大哥生产这种冲锋枪，什么配件都有，就是没有生产压弹机是个缺憾。不止这个，咱们用的折叠式冲锋枪，纯粹是铁的，打热了就烫手，当时有尿，能解燃眉之急，如果没有鸟，敌人上来，只好用拳头和他们拼了。这山头上又没有石块，敌人炸下来的树皮又不好用。“你看我这大拇指都胖了，是压子弹压的。”“你为我压子弹，日后我立功了，也算你一份。”

“上边阵地还有手榴弹没有？”“看你官僚主义不，山坡那些箱子里都是手榴弹，都是以往友军放那儿的，俺们进入阵地就有了。”“我必须到左右阵地看看，左右两边的战友都和我们告别了，永远地告别了，这个山头就我老哥一个，看见我等于看见了我们那些兄弟，指导员，我占山为王，我一个人要守住这个山头，今天你来了，我们一起守住这个山头，我不能让你走，马上出去给你拣一个冲锋枪来，同甘共苦，与阵地共存亡，为牺牲的阶级兄弟报仇。人在山头在，请祖国人民放心，毛主席放心。他哭了，我也哭了，我俩紧紧拥抱在一起。我激动地说：“小魏，魏学礼，你就是我一个娘的亲兄弟！”坦克炮弹不那么紧了，“敌人上来了。”“别忙，冷静点，它往上坡爬，也得爬二十多分钟。我给你挑个木把的，谁知它听话不听话，对洞试试，这有三个弹夹，枪上一个，一共四个，咱俩八个弹夹，这帮鬼子若上来，让他们好好尝尝我们的厉害。

我俩出洞，扳着小树往山上爬，魏学礼指着东一个，西一个箱子说：“那都是手榴弹箱子，能不能满足你。”打开手榴弹盖子时，用牙咬住向外一拧，扣出拉线，将环往右手食指一套，对准敌人群中扔去。“注意别扔到大树上。”两人相距七八米远，趴在那里向前一望，三十多敌人，散兵群往前爬，动作很慢，好似老牛爬山坡。七十米、八十米、五十米、四十米，越来越近，三十多米。我说：“打！”我俩开始向敌人反击。小红头在上空干转转，好似看热闹，我只打了两个弹夹，还是手榴弹好使唤。用手榴弹往下撇，清楚地看见手榴弹冒白烟，敌人倒下五个，其余的敌人往回跑，进入一个山洼坑，树木挡住视线，什么也看不见，敌人炮击开始，我俩进入防空洞。

魏学礼脸抹得像个花老虎，裤裆也扯开了，生殖器露在外面。他风趣地说：“它出来看看敌人丢下几具尸体，也为我们助战，好好地打，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好机遇，不得放过。

“这有压缩饼干，嚼一口不？”“我不饿，就是渴，两天没见一口水了，下水沟有水，几里路远，一个人不能离开阵地。昨日打退敌人三次进攻，前两次我们这里还是三个人，左右两侧还有人联系，第三次进攻，左右两侧的同志们就和我绝交了，谁也不来了，无疑他们都牺牲了，一个班，只剩下我一个光杆司令了。后退有阻力，没人送水送饭，和他们都失去联系了。

他哭着抱住我的肩头说：“我是河南驻马店魏楼人，家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父母奶奶。原先在驻马店县大队，在大队入党，五0年元月报名参加抗美援朝，集训后，五一年八月入朝，编入战字四0四0信箱，三支一排一分队工兵四班任副班长，后来到本团六连班长到现在，请你给代劳，1、人民币十元交下半年党费

2、这有我半身照片一张，给我邮回家去，代我写封家信，就写我在部队很好，不用挂念，让他们都保重，我要在战场杀敌立功，今后把立功喜报寄回家。地址：河南省驻马店魏楼魏学礼家书就妥了。

“小魏，你不要太悲观，要振作起来，我陪同你，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的。中朝人民必胜，美帝国主义必败。这是场正义和非正义的战争，中朝人民要和平，世界人民也反对战争。”

“咱们是两个小单位的老战友，入朝你在一分队（警卫连）工兵排任副班长，我是文教，时间不长，你调出下连队，后来我也调出，来到现在的单位，你说咱俩是不是老战友？”“没错，咱俩是老战友。以后我们要相互帮助，共同提高，总之咱们还是三团吧。就目前的情况，你要受表扬的，你看，美国鬼子天上飞机，地下坦、炮兵、步兵的，动用那么多现代化武器陪你玩，你一个人牵制敌人那么多力量，不应该受表扬吗？别说全军，咱们都像你这样，兄弟部队要有意见了，美国鬼子都被你一个承包了，大家不是白吃饭了吗？补给供应又困难，多不好意思啊。”

“什么时候撤换？谁换我们？这些事不是咱们考虑的，咱们要考虑的，是人在山头在，只许前进一尺，不许后退一寸，誓与阵地共存亡。这是革命战士对党对人民应有的态度。一切行动听指挥，党叫干啥就干啥，来换咱就走，不来咱就在，敌人来进犯，咱就跟它干，打，咱就打出样来，要敌称赞，要自己人佩服。敌人要知道我们两个击退敌人现代化装备的两次冲锋，肯定也会竖起大拇指的。”

我西南二排在阵地已两个星期了，通讯联络困难，不知这里的情况，那里打得也很激烈，减员不少，但同志们情绪高，缺食缺水都一样，三天不吃不喝，照样和敌人干。二排人虽不多，但有雄心壮志，敌人夜间不动，咱们组织“访问组”利用黑夜前去，搞来粮草、罐头、牛肉等，还用日本生产的香烟，不论物资多少，二排的战斗精神值得发扬，值得我们学习，困难是临时的，咱们要坚持要克服。

撤下以后，你最先要解决的，是换条裤子，再不能让“老二”出来风餐露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