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看桥去 | 散文 箫笛

标准好人真的

      每天下班都要开车经过镇上的一座才建了几年的桥，桥面上是浩浩荡荡的汽车和电瓶车大军，所有的人心里只有一个方向——家，如晚霞中鸟儿归巢一般的急切，奔赴爱的港湾。偶尔晚回来，桥两侧的景观平台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散步了，时而有人趴在栏杆上，欣赏桥下的风景，此刻的我不能驻足停留，我想，很多人跟我一样，都是没有时间停下来的。桥下是京杭大运河，河面宽阔，河水浑浊，我在假日里专门带孩子来桥上看风景，让他们体会一座桥、一条运河会带给心灵怎样的震撼？他们看着又长又宽又高的大桥横跨运河两岸，不禁惊呼：“好大的桥！”看到一艘艘货船鸣着浑厚的汽笛声，缓缓而过，把河水和漂浮物搅拌在一起，泥沙俱起，孩子们又忍不住大惊小怪：“河好宽！看，大轮船！”大运河的尽头在哪里？没有去过。船民们为了生计，以船为家，十天半个月，甚至一年半载才回家一次。虽然辛苦，但是他们热爱生活，船上吃的、用的应有尽有，还装有空调，养狗，还有小盆栽。我想起叶圣陶老先生的文章《多收了三五斗》里面的场景，河埠、装满米的敞篷船、面带焦虑与哀愁的粜米人，但是，今天是太平盛世，老百姓安居乐业。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我读读高中那会儿，叔叔在县城看工地，我和弟弟去玩，傍晚时分，一个住宿的工人，二十几岁，性格很随和，说带我们去看新建好的大桥。我们步行了好几里路，那座桥两三里路长，桥下我不知道是不是京杭大运河？旱季的时候，河床绝大部分露在外面，黄沙满地、东一处西一处被水草包围的浅滩、展翅凌飞的水鸟。过了桥，走几十公里可以到达徐州市区，那个时候，我学习成绩很糟糕，站在桥上，我心里思索的是：我的理想在哪里？我的人生方向是什么？我该往哪里走？河里的浅滩让我想起距离我家没几里地的沂河，这条河通往山东境内，人站在干涸了的沂河的河床里，感受到一种“渺渺黄沙天万里”的寂寥与辽阔。沂河新大桥是在我工作了很多年之后才建好的，新大桥建好通车的时候，村上的小三叔跟几个工友喝完酒去看通车仪式，看人家去游泳，也忍不住跳下去，却再也没能上来，打捞了很久，才把人捞起来，出事地点距离新大桥没多远。这个小三叔的二哥是二十几年前在村里的鱼塘捞鱼淹死的。小三叔前半生就是混世魔王，不务正业，好歹改邪归了正，去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生了一双儿女，现在又出了事。他淹死时，女儿只有几个月大。人家在看桥，他却给人家上演了一幕悲剧的风景。很多年前去杭州，看过西子湖畔的断桥，只是坐游船远远地看，听导游的讲解。断桥是水漫金山之后，许仙与白娘子重续前缘的地方。桥上游人如织，用摩肩接踵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好不热闹！我耳畔想起的是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的主题曲：“西湖美景， 三月天哎！春雨如酒， 柳如烟哎！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温婉、婉转、荡气回肠，唱出了千百年来为人们所称颂的美好爱情的真谛。读师专时看过电影《魂断蓝桥》，讲的是蕾舞演员玛拉和军官罗伊在滑铁路桥上邂逅倾心，因为战事，两个人要分开，玛拉为了见罗伊最后一面，错过了演出，由此失去了工作。罗伊误上了阵亡军人名单，玛拉几近崩溃，迫不得已做了妓女，后来知道罗伊没有战死，但是为了他的家族荣誉，在初次见面的滑铁路桥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与国人大团圆的爱情故事结局不同，这部电影的悲剧色彩运用的恰到好处，对可恶的战争的控诉、对无情的命运的悲愤，凄美的爱情开始于一座桥，结束于同一座桥，真是造化弄人。忽然想起卞之琳《断章》里的诗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既有意境，又有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