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晚景入寒窗

父亲

雨子/文

姐姐打电话来说：“小妹，父亲可能生病了，今天他打电话给我有点反常。”我不以为然道：“就他那身体，能生病？就是生病了，也是糊弄我，我也不去看他。”两年前，因为父亲帮着别人说话，别人打了母亲，所有原因，我归结到父亲身上；我因为对母亲的爱，开始充满对父亲的恨，我两年没有理他，更别提去看他了。
下午姐姐又打电话来，说第二天带父亲查身体，我心存侥幸，依然没有感觉。第二天下午，结果出来说情况不太好，要动手术；我还是存侥幸认为就他那身体，动手术就好了。几天后安排手术，进手术室之前我还是去看了他，害怕万一。但是眼泪不由的出来了，两年不见的他，瘦得皮包骨头，干瘪瘪的，风一吹就能吹倒的感觉。我的心里酸酸的，叫了一声爸。爸答应得很响快，父女之间所有不快烟消云散。我说，爸，就一个小手术，我们在外面等你，没事的。爸相信的点下头，依然开朗说：我要活到外孙、孙子都上大学。

焦急等待中，我们依然认为父亲动完手术出来就健康了，我要带他去游山玩水，尝遍大江南北美食。大概一个小时，一个医生找家属。我和姐姐飞奔过去。医生告诉我们，手术不能动了，已经肺癌晚期，肺上面布满了白色颗粒。我和姐姐顿时愣了，所有的希望侥幸全部破灭，忍不住抽泣，但不敢大声哭，怕里面父亲听到。心里还在想，父亲一定能好，我们要带他去上海的大医院、更好的医院。几分钟后父亲被推出来，我们怕父亲看见我们曾哭泣的痕迹，赶紧到厕所洗把脸，强颜欢笑推着父亲进重症监护室。父亲进去后，姐姐大声哭起来，说为何父亲咳嗽，她没有早点带来检查，除了自责就是自责。而我捶着墙壁，恨我自己，那两年干嘛去了。父亲余下日子还有多少天，我不知道。我在重症监护室外守了一夜。我在想哪怕父亲再多活十年，就十年，我就知足了，不要求上天给多，因为父亲还没有享福，他辛苦培育我们三个，日子才刚刚好啊！余下日子住院化疗来延迟父亲寿命。父亲怕花钱，住了一个月，再也不去。他不知道自己的病，我们怕他知道受不了。他说他的病不需要住院，去诊所挂水就行。倔脾气的他，再也不去医院。但是隐约他好像已经知道自己的病，说如果是不治之症，就别花钱治了，多活两三年干嘛，你们孝顺全村人知道就可以了。

那天我们三个陪父母在饭店吃饭，无意中聊起姐夫的苦，他从小没有父亲，母亲一人带大考上大学。说着说着父亲却突然哭了，说孩子没有父亲多可怜。实际上他已经想到他的孩子将没有父亲，可能才哭的。一生要强的父亲，第一次流泪，却不是为自己即将不在人世流泪，而是孩子快没有父亲可怜而流泪。他依然在挂念着我们。尽管我们三个都已经长大成家，各自都有安稳工作了，但是他依然放心不下......这几天实在难过了，就听《父亲》那首歌，听着听着眼泪挂满脸，那种想多陪父亲几年的愿望快点实现吧，愿用我的十年换取父亲的十年，他还不大，哪怕十年，至少我觉得他应该过几天享福的日子，再走也不迟......以前他逢人便骄傲地说自己三个孩子多优秀，现在他时常坐在自己门口，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也不说话。我对父亲说，你去溜达一会吧。他说，不出去来了，肚子有点难受。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特别难受。我想为何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了，却没有药物能治父亲的病，为何说世界发展，为何天天在那鼓吹医学界多么厉害，可我唯一的父亲，却在忍受疼痛，没有药物可治。以前的我，认为只要努力，没有做不成的事情，现在的我，看着父亲的疼痛却无能为力。我又后悔为何当时不考个医生，或许可以早点发现父亲的病，可以治好他，所有的自责全部涌上来。我想要那种特别简单的幸福——父母在，身体安康；孩子活泼懂事，身体健康；一家人开心每天一起吃饭，聊家常......但这个幸福好像马上没有了，我内心渴望每天多陪父亲一点......以上是父亲重病时，写完一直放着的文字。现在父亲已经离开快两年了，我不愿意回老家，因为我一直觉得父亲一直在老家好好的，等着我们回去看他；更不愿看到和父亲一样的老人，因为觉得那就是父亲；更不愿打开任何有关父亲东西，打开就揪心的疼，泪流满面。小时候怕天黑，怕鬼魂，现在却认为不管是黑夜的鬼魂还是天堂仙班，里面总有我的父亲，我再也不怕任何，因为觉得父亲不管在哪，一直保护着他最爱的孩子们！父亲，需要啥托梦来，记得我想你了，这辈子我做得最糟糕，下辈子我依然做你孩子，偿还欠下的一切。爸，在那边记得保重，要好好的......谨以此文，献给在远方的父亲。雨子2023.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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