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身在哪里，她都是你心灵寄居的地方——故乡（古园静寂）

魅影无踪

故 乡
文/古园静寂
刘醒龙先生说：“一个从哺乳期就远离故乡的人，正如最白的那朵云与天空离散了。”每每读到这句话，感觉本身就是那朵云，不知道会飘向哪里。我满心的怀念，满腹的忧伤，无处寄存。站在窗前，我像一只困兽，这一刻，仿佛本身随着那朵云消散了……尽管每次读到这里，都会感知到本身精神世界里的卑微，都会看到本身灵魂深处的苍白，但我还是忍不住会再看看，再想想，企盼接近那些高贵的灵魂，完美本身的生活。我还是愿意像一个登山者一样向这座山峰前行，愿意缓步攀登。

读到这样的句子，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我的故乡。有些文字，就是这样神奇，不知不觉中就能撩拨起你某些秘境深处的情怀，让你脱离某种现行的状态，思考人生的意义。





五岁，我就离开了故乡。如今，她已经被太多人遗忘。说实话，想到这样的状态，我觉得她很孤单，就算现在她的怀抱中还有那么多的孩子，可我总觉得有一天，这些儿女也会离她远去，她将孤苦伶仃地坚守在大山深处，只剩残灯冷月伴着她。那些青雾的尽头，她能否安然地在时间的河流里神情自若？在那些流星飞过的天空底下，她是否还会欣然聆听山雨欲来时风的吟诵？她会不会永远铭刻于像我一样的游子的心底？我只是一个远离她却依然时刻被她牵挂的孩子，一个不曾给予她哪怕一点点回报的孩子。想到这些，我忽然间体会到了母亲某些时候的孤单和凄凉。就生活而言，她很幸福，但我知道她心底的孤单，像那山，像那水，像那片恍恍惚惚的云……

故乡的名字默念着就让人伤感——离妻崖。相传汉王兵败逃亡到此，妻子为了不拖累他，拔剑自刎。四川境内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相似的传说，那是人们对汉王的怀念。我忘记了本身什么时候开始听到这个故事，可就是这个像风一样的传说，在我的心里播下了一颗种子，以至于我现在相信，最美的女性，应该就是这样的吧。能为心爱的人付出，包罗生命。当然这样想，对女性的评价标准显得那么高，不合时宜。在这个心里只写着本身的时代，这是一种奢望。听这个故事，我总会想，汉王妻子必然是在桃花盛开的季节离开的，在她倒下的一瞬间，晚霞殷红，落英缤飞……从这一刻开始，汉王的心必然随她而去了，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苦痛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对他是一种幸运，何尝又不是一种熬煎？他会不会时常来到妻子坟前，采些碎花，默默絮语，然后坐在山坡上，看星星落满千山万水。





五岁之前我就在这里生活。因为得了一场快要死去的大病，所以小时候很多事早已淡忘。关于童年的记忆大多是亲人伴侣的回忆。可有一两个情景，鲜活地封印在我的心间，从未褪色。顺着一条石板铺成的小路行走，那弯弯曲曲的小路两旁，盛开着很多不知名的小花。没有原因，我固执地认为必然有一些是紫色的。幼小的我，来到大人们常取水的水井旁。水井四周是大大小小的石块，一些疏密有致的青苔顺着泉水摇摆，显得那么飘逸。洁净的泉眼深处有什么呢？就在这个时候，一尾鲜红的小鱼从井底游了上来。我从未见过这样斑斓飘逸的动物，我觉得它是世界上最斑斓的生灵，它吐了小水泡，用那么优雅的姿态在水中滑行……我伸出小手想去触碰它，它倏地一下不见了。我等了好久，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却再也没看见它从井底游上来。从那以后，我一有空就会到水井旁看看，再也没看到这神奇的精灵……因为这一次斑斓的相遇，我长久地记住了它，甚至那种水的冰凉，小鱼吐出的水泡在水中摆布摇摆显出的优雅，阳光从井口渗入井底暗中深处的渐变之光，我都能清晰地记得。世界上很多事说不清楚，那么小的我，竟然会如此深刻地记住这样一个情景，有些不成思议。

当时，我家的场院很开阔，院坝四周是条形石块砌成齐胸高的围墙。墙外有一颗很大的客桃树，那种滤胡的桃树，一种土生土长的树种，口味特别好，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了。伴随着这种桃树的消失，童年的味道消失了。也许是男孩骨子深处的某些因素，当时用斑竹做弓，麻绳当弦，用毛竿（芦苇）做箭身，用竹筒做箭头，做成一幅弓箭，想用这箭射下那些活蹦乱跳的小鸟。初春的风有些料峭，风里，我射出了那一箭。箭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最斑斓的弧线，以至于我到现在也会认为那种斑斓的轨迹，不是人力能所为的。射出的那一箭在我的脑海里，现在依然能像摄影特技慢动作一样清晰地在空中划出优美飘逸的轨迹。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场景会如此深刻地印在心里，只是觉得这就是我关于童年最深刻的记忆。





离开故乡，因为一场洪水。那场洪水让我家一贫如洗，也许，那场洪水也冲走了父母对故乡的眷念。他们用勤劳的双手，重新在靠近县城的地方修建了房屋，这就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呆的最多的地方。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浸透着父母一生的心血。我无端地认为他们对这里的情感更胜于离妻崖。现在我住在小城的主城区，算来幸运，但我一直觉得，这里不是我的家乡，我只是这里的寄居者，我只是这里的过客，我的灵魂永远栖息于阿谁叫离妻崖的地方。那场洪水过后，故乡变得特别凄凉。没有了浩荡的河水，河水已经因为修建水电站被提升，形成了一个大大的蓄水湖。河边有好多芦苇在孤单地飘荡。山显得非常狰狞，因为修筑公路，大山被现代科技的产物炸药和原始的人力所割裂，露出深深的伤痕。这些伤痕，是一种默默地付出和承受，显得些许高贵。

故乡的荒凉，致使很多家乡人开始离去。儿时的好伙伴，如今在一起显得有些距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彼此都生疏了，甚至感觉陌生。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共同的话题能和他聊聊，只相信我们都是从故乡走出来的孩子。现在，很多人都离开了故乡，我不知道他们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是因为靠近了现代生活而庆幸，抑或只是顺应时代，逼迫无奈地让本身的生活更加优越？如果我还生活在那里，我能否用一颗沉静的心面对日复一日的劳作，还是也如他们一样，也想着远离，想着让生活更加舒坦、更融入这个社会？我没有答案。故乡的安静和小县城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故乡的荒凉，竟然成为我对故乡眷恋的理由之一。这是我真实的内心吗？我不敢必定。





如果可以，我愿意化作泥土，融进你的大地；如果可以，我愿化作一块顽石，累积在你的山林。在我消散之后，更愿意化作一朵白云，在你的天边飘荡；更愿意化作一颗种子，在某个季节开出一朵小花，对你微笑。我不肯和你离散，我的生命，只在你的土壤里丰盈。

写于六一，谨以此文表达对故乡和童年的怀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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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古园静寂，本名辜雄。男，42岁，旺苍县东河小学教师，2018年荣获第三届全国“书香之家”称号。喜欢用文字和本身对话，相信在文字里，能找回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