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年 李长安
开始写这篇文章,还有半个小时,就到腊月二十三了。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传说这一天灶老爷要离开人间去天上给玉皇大帝汇报一年来的情况。 小时候的我,会在这一天,跟在母亲的后面,到锅屋里给灶老爷上香。母亲很虔诚的上香后,跪下来磕三个头,口中念叨:灶老爷,您可要上天言好事,下地保平安。 我幼年对春节的记忆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过了腊月二十三,就是腊月二十四。家家户户推磨烙煎饼,炸丸子,做豆腐,开始备年货了。 那时的农村很苦,一年难得有歇息,备足了年货,才可以在春节前后这几天歇一歇。 我家兄弟姐妹多,平时难得能吃上油炸的丸子,豆腐也只有家里来了亲戚才会买一些。平时吃的都是黑黑的山芋干煎饼,一年到头难得吃上一回白面。 家里有半口袋白面,母亲的几个表弟赶集路过我家,都要进来串串门走走表姐这门亲戚,母亲就和面擀面条或者包饺子给他们吃。吃饭的时候,母亲会把我赶出去,我就趴着门缝瞅着表舅吃好了,再忙着到锅里捞上几根漏网的面条解解馋。 除了招待亲戚,到过年的时候,家里才会用白面包饺子。饺子馅是白菜豆腐和粉条,我可吃的香喷喷,肚子鼓鼓的。 母亲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定也会在院子里摆上供桌。这是迎灶老爷返回人间,我就继续跟在母亲的后面给灶老爷磕头。 那些年大哥去新疆了,从来没有在春节回老家来过年。母亲噙着泪,想念着她的长子。 我大哥是村里第一个高中生,心灵手巧。他高中毕业后当了村里的拖拉机手,俺家也是贫下中农的成分,可是村干部推荐的工农兵大学生就是没有他的份。 1975年,我家隔壁的本家侄子在新疆武警任中队长,大哥就跟了他离开了家乡。刚去新疆的时候,大哥做的民办教师。接着在国家恢复高考后,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留在了乌鲁木齐工作。国家规定,四年可以回来探一次家,大哥就选在暑假里回来,可以在家里呆上一个月。 从大哥去新疆起算,直到后来回家过春节,这期间算起来有36年。这36个春节,母亲都是流着泪。 大哥在离开老家去新疆的前一年春节里,曾发生过一件事。那天是大年初一,母亲煮好了饺子,大哥盛了一碗,正准备和我一起吃。父亲刚巧从外面回来,问大哥给我伯父拜过年了吗?大哥说吃完饺子就去。父亲勃然大怒,端起这碗热腾腾的饺子,连同盆里的,扔到了院子里,埋怨大哥没早去给伯父拜年。我吓的赶紧拉着大哥溜出去伯父家,母亲在院子里含着泪捡拾地上的一个个饺子。 父亲排行老二,只有一个兄弟,就是我的伯父,伯父读过私塾,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父亲的名字是伯父给起的,叫桂銮。这在农村大多土气的名字里,算是高大上了。父亲很自豪,就特别的尊敬伯父。父亲就用春节摔饺子的类似的事,给我们这些孩子幼小的心灵里烙下了深深的印痕。 而今,大哥退休有几年了,专门回老家来照顾父母,从早到晚的陪着,没有一句怨言。这几年,父亲几次生病,在大哥的细心照顾下,很快就康复了。母亲也动过几次大手术,但是在大哥的服侍下,母亲也很快康复了,现在的脸色红润润的。 写完这篇文章,分秒已到了小年。 而今的春节是越来越没有气氛了,给老辈人拜年的传统也没有以前那么隆重了。 我想等到天亮,一定去父母那里看一看。打春父亲就是94母亲93,我这做小儿子的,比起我大哥,差距可是十万八千里。 想到这里,愧疚不已。
2019年1月23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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