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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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难时期的我家，豆腐还是能吃得起的，只是平常不太舍得吃，只有过年期间的那几天可以经常吃，所以，快到大年时，揍豆腐（本地称做豆腐为揍豆腐）是少不了的。

与熬山芋糖、炸丸子都是在晚上进行不同，揍豆腐都是在早上进行的。



头天上午，朗宁（我们这叫外祖母为朗宁）就带着表姐，将黄豆拣了又拣，洗了又洗，然后泡到匹盆里，第二天早上，豆粒儿泡滂了，胖胖的，非常饱满，原来小半匹盆的干黄豆，变成了大半匹盆的滂黄豆了。

早晨天才微微发白，朗宁、表姐和舅舅们就忙活起来了。腊月的清晨，滴水成冰，舅舅们挑来井水，刚打上来的井水温热，将泡豆子的水换成微温的井水，把石磨里外冲洗干净，架好谁做棍，开始推磨豆子，滂豆子和水用大铁勺舀起起从磨眼送进磨里，在呼呼的摩擦声中，豆汁合着豆渣从上下磨盘中间流用，汇到磨嘴流到接匹盆里。大人们说，泡滂的豆子比麦子、山芋干、玉米软，所以磨豆子比磨烙煎饼的糊子轻松好了。

磨出来的豆汁和豆渣，用笼布从一个匹盆连滤带挤到另一个匹盆里，倒进大铁锅里，架上柴火开始煮了。这时天才蒙蒙亮。

其实上述过程，是我上学以后才看到的，在朗宁家里，进行这一过程时，我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呢。只有豆浆烧滚了，表姐才跑来叫我起床，我赖在床上不起，表姐说，豆腐快揍好了！我听到这顿时来了精神，立即起床。其实，只所以这个时候叫我起来了，是为了让幼小的我能趁热喝上一碗豆浆，增加这一碗营养，那时我没喝过牛奶、麦乳精等营养品，一年到头也就喝这一回豆浆。而大人们连这一回豆浆也舍不得喝，他们最后喝压豆腐时流下的废水，只有淡淡的一点儿豆浆味，那也是上好的营养品了，一年到头也只能喝上这一回！

除了吃豆腐，我还爱看揍豆腐，一会一个变化，实在太神奇了，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喝完了那碗带着少许豆腥气的热豆浆，里外都暖和了，这时那锅豆浆变得更浓稠了。前几天，我跟表姐在街上买盐卤，那种紫红色的冰块，听说有人喝盐卤自杀，知道这是毒药，百得其解地是，为什么表姐说买这盐卤揍豆腐呢？我问表姐：是怕老鼠偷吃豆腐才放的吗？表姐说不是，没有盐卤就揍不成豆腐。至于为什么，表姐也不知道。朗宁拿出盐卤放到碗里，浇点热水，用筷子搅拌溶成水，慢慢地往锅里倒，舅舅用擀面棍使劲地搅，慢慢地，我又一百思不得其解的奇迹出现了，锅里分层了，上在是清清的水，下面却长出了绵绵的白云！

最后工作是在沙缸腿子（比较大的瓷缸）里完成的，沙缸腿子里支上竹巤子（蒸馒头用的屉），巤子上放了一个蒲包，蒲包里铺上笼布，把清水和“白云”都倒进蒲包里，缅上蒲包口，放上锅拍子，锅拍子上又放上了一块大石头，听着水哗哗地从蒲包里淌到缸里。大人们这才舒了一口气，坐下来歇歇。

搬走石头，拿下锅拍子，揭开蒲包和笼布，白白胖胖的豆腐出来了！自然，我又第一个品尝这美味的豆腐，全然忘了这里面加过有毒的盐卤。



过年期间，我们用这豆腐做菜，用豆腐和白菜剁馅包饺子，当然也不能放开狠吃，要细水长流，留下一部分，拿盐腌了，用麻线拴起来挂在屋檐下晾晒，变成硬硬的豆腐干，切丝炒萝卜青菜等吃了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