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马湖地锅鳜鱼鲜美解馋，别有一番逸情野趣 | 李修运

成圣

城里人嘴刁，吃腻了山珍海味，喜欢别出心裁。近传我的故乡黄墩湖出了一种名吃：“地锅鳜鱼”，有好事者便趋之若鹜。这种鱼很小，不盈一掌，用丝网捉了，放入铁锅内，不加佐料，只放粗盐少许，白水煮沸，据说鲜美异常。我熟悉这种鱼土名“鲫花”，儿时常逮，却从没吃出过特别的滋味。那时，饥饿像影子一样追随着我，绝对没有这番雅致的。记得，如正午时刻被这鱼扎破了手，要害上半个月的。

一日，经不住数朋友的撺掇，终于应承前往。抵骆马湖边，一声唿哨，苇芦荡中漂出一叶小舟。上船，艄公轻点竹篙，小舟在芦荡中的水道上徐行。船停湖心洲。此洲一里见方，遍种黄豆、高梁。近水处绿柳环绕，并稀生着野荷。远处一茅舍，为杨柳掩映，杨柳梢头炊烟袅袅。至茅舍，柴扉洞开，一只黄狗摇摇尾巴，礼节性“汪汪”数声。一小女孩在柳下青石板上写作业，我近前一瞅，字迹稚拙支不失工整，作文：《有意义的一天》。

小女孩雀起，手作喇叭状，对着茫茫水面呼唤，奶声妈气，“爷爷，有客──！”只见远处渔舟一点，愈行愈大。一花白胡须老者，仙风道骨，老者轻盈跳下船，请我们入座，皆石桌石登，坐下清凉侵骨。片刻，一大号铁锅置于石桌中同，锅内翻花般沸腾，香味扑鼻。我等全然放下平日斯文相，吃起来张牙舞爪，一个个全是饕餮之相。其间，有一朋友讲笑话：说是有位大款，吃遍城里大小饭庄，吃到最后变不出花样了，就驾车前往这绝佳处亲品地锅镢鱼。只一次便上瘾，死缠这老者，欲带老者去城里开饭店，说是准爆，饭店就叫“返朴归真大酒楼”。老者烦了，朝大款印堂穴处轻轻一点，那大款就翻江倒海起来。老者唤来黄狗“打扫”完秽物，将大款逐出湖心洲，只说一句，“糟踏了我的好心境。”我问老者可有此事，者沉默半晌，所答出乎我的意料，“山泉濯足，焚琴煮鹤呢。”我听了，吃相大为收敛。

饭毕，陪老人柳下闲聊。老者说：“你们和我孙子年岁相仿，唠叨几句可感厌烦？”我们齐声“不敢！”老人徐徐道来：“我在上海工作四十五个年头，是四九年随大军进驻的，几年前回归故里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古今多少仁人志士，晚年向往的田园生活让老夫我独享了，感谢太平盛世啊！”我们几个人大为惊叹。老人不理会我们，继续道，“这‘地锅鳜鱼’，本是俺乡下的平常小吃，却被城里人炒得闹非凡，可见人心浮躁，不该。你们是城里人，可你们两代前，我保证都是农村人，所以骨子里的那份纯朴与诚实万万丢不得啊。吃了我做的鱼，想想自己，只有好好生活，没有浮躁的理由和本钱。”老人见我们都听呆了，就用手点点自己的脑袋，“不说了，就此打住，就此打住。”

临别，老人收了我们五十块钱，他说只为了我们心灵的安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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