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腚栽瓜与女“猴子”的传奇情事（作者 李修运）

諾篱hy

我们乡下把一种瓜，称为“腚栽瓜”，很形象。这种瓜是吃瓜人内急躲到青纱帐里或别的隐蔽处，把瓜籽排泄出来，自然长苗，结瓜的。

上世纪七十年代，腚栽瓜却让一个叫李泥牛的男人种出了名堂，并引来一个广西美妇的爱慕，成就了一桩姻缘。李泥牛不精壮，是个又黑又锉的男人。一般来说，黑且锉就显得猥琐，但泥牛不：小脸干净，五官精当，两眼漆黑放光。他闯过东北，远赴过新疆，想多挣点银两，讨一房媳妇，但两次都被当作“盲流”遣回原籍。泥牛彻底歇菜了。

人活世上，不能老蔫着，总要鼓捣一些事情的。泥牛楚楚欲动，他把自家的六分自留田精耕细作，接着穿梭于田野里寻觅“腚栽瓜”苗。爹娘都老实人，儿子三十大几仍未娶妻，只有任他折腾，大气不敢出。“腚栽瓜”苗都是一窝一窝的生长，泥牛大海捞针，在广袤无垠的田野里跋涉着。偶尔看到一窝儿翠绿，便喜出望外，轻轻挖起，抱在怀里，一溜儿小跑，栽在自留地里。历半月，六分自留田栽满，施农家肥，浇运河清纯之水，自然长得恣肆，那苗儿绿得发黑，俗语称：生了“黑眼风”，言其茁壮貌耶。又半月，可辨出西瓜苗、甜瓜苗、黄瓜苗。泥牛于是再行整饬：黄瓜苗移栽一处，架上树枝瓜架子，任藤蔓攀爬；西瓜苗一处；香瓜苗一处，随其遍地拖秧。

间歇间，泥牛拎个洋铁桶，顺着沟沟汊汊捉黄鳝。我的家乡河网密布，芦苇遍生。黄鳝是无鳞鱼，营养价值极高，乡人多不识。泥牛用自行车条，折成弯钩，一端状若豆芽菜初萌的样子。俯身苇荡浅水处，见有微微细泡冒出，不绝如缕，便以钩轻轻探入，慢提慢送，欲擒故纵，猛地一提，一条尺余长的黄鳝便甩向空中。卖给乡机关或供销社的人，价钱不菲。

常有一外地女人看泥牛捉鳝。那女人猛看绝非我族类：黑但娇艳，凹窝眼儿炯炯有神，两颧略高，米齿洁白。时间长了，便有交流。女子自言是广西河池巴马瑶族母鸡山人，三年前被亲姐夫拐卖至此。去听天方夜谭，泥牛想：还是小心为妙，母鸡山？嘿嘿，头一回听说。

问父母，他们都不知道世上有母鸡山；只说两广人倒是见过的，“抗日”后期打窑湾，国军一色的两广人，黑而且小个，发起威勇敢无比，我们当地称“两广猴子。”

? 那女子倒不羞怯，有时来泥牛的瓜地。泥牛拣最大个的腚栽西瓜，捶开给她吃。这“女猴子”吃得风卷残云，仿佛挨了八辈子的饿。听说是腚栽，听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咯咯”一阵浪笑：”真是好好恶心哟！”

一天，女“猴子”对泥牛说：“大哥，我跟你，敢要吗？”原来，她嫁在八里外的皂河涯，说是嫁，其实是“买”，姐夫那混球得了三千块钱，不顾她死活，当即脚底抹油开路。这家弟兄俩，家徒四壁，三千块钱已经摔锅卖铁才凑得。名义是跟弟弟结婚，实际哥哥趁弟弟不在，也偶尔得手。村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穷，自家还用女儿为儿子通过“二转”、“三转”娶得媳妇呢，哪有闲暇顾及旁人？唉，那年月，只见过云贵媳妇满庄跑，这广西的女“猴子”还是第一个！

续了八九个转折，才打听到乡公安助理孙大炮，泥牛该叫“表姑父”。月黑夜，泥牛带着女“猴子”敲开了大炮姑父的门。怯怯将一条不带嘴的“大前门”奉上，女“猴子”便泪水滂沱痛说经历。让人动容。孙大炮听了，正气凛然地说：“贩卖人口如此猖獗，我孙助理管到底了！”翌日，叫来皂河涯兄弟俩，一阵痛斥，这俩人吓得尿了裤子。泥牛和那个弟弟当即立下字据，三千块钱半年内还清。女“猴子”爱泥牛，天经地义受法律保护。

这时，泥牛才晓得，女“猴子”瑶族人，姓白钱，叫白钱秀。公安助理嘟囔着，“奶奶的，还有这个姓；改名叫白纤秀吧！”从此，她就叫结婚证上的名字——白纤秀。

长得像后来唱歌出名韦唯的白纤秀跟泥牛幸福地生活着。原来白纤秀好嗓子，经常唱山歌给泥牛听。白纤秀唱：

“菜子开花一片黄，

别人嫌弃我日龙。

山旮旯里盖房子，

而且家里实在穷。

菜子开花一片红，

山旮旯里好乘凉。

是我哥哥想多掉，

山高岩陡好风光。

泥牛也不示弱，扯开嗓子紧跟着：

“ 太阳出来一片的红，

秦琼卖马下山的东。

秦琼卖了他黄膘的马啊，

五湖四海就访啦亲的朋！

白纤秀惊讶地看着这个矮矬的小男人有如此腔调，禁不住抱紧亲了一口，继续对唱：

“一把扇子七寸长，

一人扇风二人凉。

杨柳叶子青嘘青，

知心话儿悄悄讲。

泥牛被彻底挑逗起来了，他把多年积蓄在心里的爱吼了出来：

大姐呀走路笑笑的，

一对呀奶子翘翘的。

有心呀用手摸一下，

心里呀总是跳跳的！

原来，苦日子也可以唱着过，有无限趣味。俩人真心实意爱在了一处。秋蛉吟唱，雄鸡打鸣，猫头鹰“桀桀”坏笑。悲悯的万物生灵啊，成全并祝福这一对清贫又快乐的乡村夫妇吧。

白纤秀聪敏绝顶，凡事一点便透。他跟着泥牛种“腚栽瓜”，下河捉黄鳝，料理家务，皆井井有条。赶集卖了钱，公爹的旱烟叶，婆婆的针头线脑，丈夫的“红旗兵”，儿子小牛的木头手枪，女儿小秀的蝴蝶结装满了一篮子。婆婆喜上眉梢又担忧无比：“这个外地女人，什么时候懂得攒钱过日子呢？”

夏夜，星星满天，老槐树下，支起一顶蚊帐。泥牛香香胰子洗了全身；白纤秀慢条斯理，也是香胰子洗了，再喷上花露水。她揭开蚊帐悄声问：“腚栽瓜儿用腚栽，如何栽我呀请道来？”全身滑溜如黄鳝的泥牛一把擒住同样滑如黄鳝的白纤秀，顿时蚊帐像一叶骆马湖的渔舟，在平静的水面上飘荡起来，余味无穷。

“腚栽瓜”一直种植到一九八零年分田到户，捉黄鳝的营生始终没停歇。后来，他们去了趟广西母鸡山，白纤秀说：“住不惯啦！”于是打道回府。

经多年“腚栽瓜”和黄鳝滋润的白纤秀总也不见老，依然凹窝眼儿炯炯有神，颧骨略高，米齿洁白，黑且娇艳着。

“腚栽瓜”为什么好吃？因为经过一次“五谷轮回”之故吗？身体自然加工优于机器？皆不得而知。

onizuka1028

转发了

冰糖葫芦sd

屎瓜，小时候经常去地里摘，确实不错，甘甜。

loocys

我们那叫屙瓜。

风之客

好文笔，好故事！

aawanghuan

在我们家叫屎瓜

seapowerfx3388

好故事，满满的乡土气息

天使爱柠檬

很有乡土气息

seapowerfx3388

好一垅腚栽瓜

teddychu20

这个故事接地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