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人间：伺候重病儿媳的好婆母（作者 吕翠臣）

女壹号

那日，一中年男人来高压氧替他脑出血偏瘫的媳妇预约康复的时候，表情透着疲惫和无望，甚至隐藏一丝嫌弃，也难怪，毕竟久病床前，半年多了，浅昏迷的媳妇花了他们所有的积蓄还欠着账，家中还有俩小孩子要养，男人着急啊。


近年来，高血压脑出血逐渐年轻化，其原因用这个男人的一句话来说，生活好了，媳妇一米五多高的个子，体重150斤。患者确实很胖，躺在担架上，就是一摊发面，因为手术剃了尼姑一样的光头，大大的眼睛，空洞地眨着，面无表情，好像世间一切的事都与她无关，身上插着尿管，鼻饲管，气管切开导管。


中年男人很清瘦，和一个年近70岁的老太太很吃力地抬着患者进舱，一看老人那大眼睛的模样，和充满关爱的眼神，就知道她应该是患者的母亲。老人不停地交待中年男人，动作要轻点，小心别碰管子了，交待怎样擦痰，怎样翻身，一副很不放心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给女儿翻了身，动作娴熟而又轻柔地按摩骶尾部，理顺尿管铺平棉垫，那样子就像一个母亲护理一个小婴儿，患者身下皮肤很好，没有压疮。老人接着又交待道：“两小时翻身按摩一次，在舱里时间听说不到两小时，你自己不要给翻身了”，中年男人似乎有点不耐烦说：“你麻回病房睡会，不放心你自己来陪舱吧”。老人瞪了他一眼说：”要不是我血压也高，不能进高压舱，还真不放心你这笨手笨脚的孩子”。


我真担心这有点啰嗦似乎有点挑剔的母亲，再这样说下去，女婿会生气，我催她快点出来，关舱开始加压治疗。老人出了舱有点精疲力尽，她斜坐在候诊椅子上，身后垫着被子，问我能不能让她在候诊椅子上躺一会，说自己一夜没睡，儿子年轻好困，夜里她看着儿媳，两小时翻身一次，也没舍得喊醒他……


啊!?你不是患者的母亲呀？我很吃惊，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婆婆这样细心照看儿媳妇的真没见过。老人平静地说，她是患者婆母，六个月了都是她和儿子一起照顾的，天天都和衣而睡，几乎没睡过安稳觉。


我问儿媳的母亲为何不能来照顾几天呢？老人苦笑道儿媳的爸爸身体也不好，儿媳的母亲自家事都忙不过来了，再说儿媳进咱家门就是咱家的孩子，也不能指望人娘家人啊，朴实的理由没有一丝抱怨。


她曾开导儿子无论儿媳恢复怎么样，都不能放弃，现在能睁眼了，就有希望了。做人无论摊上什么事，就得面对什么事，即使儿媳不能恢复，是个植物人，那也是儿子的命。她打算回家继续帮忙照顾儿媳，和俩上学的孙子、孙女。让儿子在村子附近种地，打工养家，有儿媳妇在，俩孙子就有妈妈，就有完整的家。能看出她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老人说着渐渐眯起了眼睛，她困极了，打起了微弱的鼾声，四月的春天咋暖还寒，我轻轻给老人拉上了盖被……


一束阳光透过科室的窗户，照在老人的身上，折射出层层光环，我对老人肃然起敬，仿佛那是从老人自身散发出来的光环，那是母爱的光环，像阳光一样温暖、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