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邳州|谭丰华:粉条炒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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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条炒辣椒谭丰华



家乡人喜欢吃辣椒，说起来也有些让人咂舌。儿时记得，到了夏天，天气越热，大家越喜欢吃辣椒，清炒辣椒，茄子炒辣椒，豆角炒辣椒……农家一日三餐，每顿饭都离不开辣椒。

村里人有串门吃饭的习惯，端着碗，卷起大煎饼，吃着饭，聚一起天南地北侃大山。而更让我纠结的是看到吃饭时叔叔、大伯们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嘴头被辣得发红，不停地发出丝丝声，还是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吃兴，似乎是味道越辣越好。是没有其他蔬菜？还是就爱这个口味？好多年后我才领悟。在物资生活相对匮乏的年代，村里人炒家常菜，当然是辣椒打头阵。每一家的小菜园里，除了种植茄子、豆角、土豆，更普遍的是家家小园种上几垅辣椒。不用花钱买，采摘便利，炒什么都离不开它，无论怎样制作，比起其他蔬菜吃起来下饭。

家乡人喜欢吃辣，细数一下几乎是每道农家菜都离不开辣椒，比起湖南人的怕不辣，贵州人的不怕辣，四川人的辣不怕，家乡人吃辣比他们毫不逊色。且更喜欢不掺任何杂质纯正的辣味。

说起辣椒炒粉条，家乡人并不陌生，只是这几年日子过好了，这种地道的农家菜做得少，吃得也少了。

粉条炒辣椒所需食材简单，工序并不复杂。农家妇女几乎人人都会做。炒前将粉条在水中洗一下，放在热油中烹至发白，加水煮见粉条变软，然后放入事先准备好的，葱、姜、蒜沬，最后倒入切好的辣椒，翻炒即可。不知是粉条与辣椒产生化学反应，还是其他因素，粉条炒辣椒，吃起来显得更辣。但凡炒了这道菜，一定要有大煎饼，就像大葱蘸大酱一样，把菜卷在大煎饼里吃更合口味。

清楚记得小时候，一次家中来了一位公社干部。娘特地为客人准备了一盘粉条炒辣椒，和一碟辣椒炒鸡蛋。看似寒暄些，但是在我心目中，是两个十足的“硬菜”，比起家中平日吃饭丰盛奢侈的多。娘生怕我不懂事，上桌要菜吃，附在我耳朵上悄悄地告诫我：“人家干部来咱家，孩子家不能嘴馋，出去玩，等人家吃完走了你再回来吃，听见没？出去玩吧。”娘的话我听了只是默默地点点头。不知过了多久，爹和那位领导吃完了，我收拾起残盘剩菜心里也很满足。

在“鸡屁股下是银行”的年代，鸡蛋可以换来油、盐、酱、醋、火柴，可是，不年不节的，去街上买粉条吃还是要算计的。夏天到了，家中偶尔也会炒粉条辣椒，可是家里人口多，粉条少得可怜，一把粉条放在锅里煮沸，变得又粗又软，水干了放入辣椒，盛出来后，一大碗几乎全是辣椒。经一家人用筷子第一轮精心挑选后，粉条已如秋风扫落叶，所剩几小段又短又滑的粉条，用筷子夹不上来。一半辣椒皮残留在碗里，看上去食欲大打折扣。

冬去了，春来了，几十年日子过去了，当年那些陈年旧事回想起来让人心里发酸。

几年前和几个老同事聚餐，大家提议还是想着家乡的老味道，酒后向饭店老板专门要了粉条炒辣椒和手工大煎饼。热气腾腾的一盘辣椒炒粉条端上来，油光发亮的粉条，鲜艳的红辣椒，散发着浓浓的辣味，令大家垂涎欲滴。拿起煎饼，把粉条夹在中间，大快朵颐，地道纯正的农家小菜，还是那么辣，还是家乡的老味道，一句话，杠杠的。

无论时光世事如何变化，真希望家乡的一些生活元素原汁原味地保留下来，永久地传承下去。

如今村里人都外出打工了。有的人在外边当了老板、经理，有的当了国家公务员，更多人拼搏生计的前沿，成了漂泊在外的异乡人。不见了家乡的炊烟，离开了家乡山山水水，但他们用一种特殊的方式留住乡愁。无论他们走到哪里，走得多远，他们没有忘掉家乡的味道，走到哪里，把家乡的味道带到哪里。因为吃到家乡的味道，就好像回到梦中的故乡。逢年过节，这群人来往于城乡之间，有的大包小包带上家乡粉条，当然忘不了辣椒；有的用快递邮寄粉条，他们认为家乡山芋粉耐煮、嫩滑好吃。一些嗅觉灵敏的家乡人，看到了商机，在江南做起销售邳州土特产生意。在众多散发泥土气息的土特产中，刘井山芋粉条，港上辣椒，名列在其中。

在外闯荡的家乡人，大鱼大肉吃腻了，偶尔的重新回味一下家乡的味道，他们也会炒一盘粉条辣椒换换口味。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几十年前，家乡人固守在生于斯长于斯这块土地上，他们的眼里似乎容不得一件外来事物。偶尔听谁说一句普通话，都见怪，还会撇嘴骂上几句。现在再看看眼前的家乡人，走得出，进得来，生活变化之大令人欣慰！人们已从喜欢吃大鱼大肉的生活方式中向吃素吃淡中转变，辣椒炒粉条这道农家菜，多年前已堂而皇之走进餐厅酒店，和小鱼炒辣椒一样成为地方特色小菜，并列为饭局的压轴菜。不过粉条太多，辣椒反而成为点缀，吃起来再也找不到当年辣味十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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