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邳州方言“胡搓”想到“胡搓”大伯

晚景入寒窗

由邳州方言“胡搓”想到“胡搓”大伯

文/陆燕



“胡搓”是邳州方言，通常用于人做事出人意料，有贬义也有褒义。记得小时候我邻家的马大伯就因做事出乎常理，被村里人看作是不干正事，是“胡搓”之人。邳州西北角，分洪堰边有一个村庄叫“米滩村”，既偏僻又交通不便，信息闭塞。村头的河堰口往北二十米，堰西坡上有一间低矮的小茅屋，那就是马大伯看护河堰的住处。他一年四季都住在那里。夏日的傍晚，我们放牛羊归来都要从他的小屋前路过。每次都能看到他坐在门前的石凳子上，端着一黑碗的白酒，就着几颗大蒜头、几块黑咸菜疙瘩、几个青紫不红的尖辣椒，对着夕阳，大口喝酒大口吃菜！突然有一天，村里人发现大伯的小屋门紧锁着，好几天都不见他的踪影。家里人村里人都急得团团转，远方亲戚家都找不见他，大家都愁得没了个头绪找了。正当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大伯吃力地拉着平板车出现在分洪堰北面，车上放着一块大青石墓碑。大家愕然而惊悸！

偷人家的墓碑是有损阴德的，大家都指责他，让他赶紧给人家送回去。大伯说这是他在北山里（就是现在的兰陵以北的地方，梁丘一带）一个坟坡上捡人家起过坟的废弃墓碑。他看到村里因没有扯上电，磨个面不方便，还要到铁富街上去，他就想着那些来村里锻凿石磨的师傅都是北山里的人，北山里青石又多，去买个碾盘回来自制个碾，方便村里人用。他徒步三天，吃光了干粮也没买到他想要的碾盘，也没看到做碾盘的大青石头。无奈之下往回走，不曾想看到这块石碑，长度厚度正适合做碾盘。于是就找了路人帮忙抬上车，一路上靠讨饭，吃野菜，才得回家。可谓历尽艰辛啊！
你听说过还是看见过用墓碑做日用品的吗？即使能做能用，可谁敢用啊？忌讳，忌讳呀！这简直就是“胡搓”！“胡搓”！村里人都在暗地里非议。家里人也是竭力反对。大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自个动起手来。用石头在大门左边弄好底架，找几个壮劳力把墓碑抬放在石架上，又从村外请来凿磨师傅，叮叮当当凿了好几天，在石碑中间凿出一道长方形的槽沟，约一扎多深，又找到一块上盘磨，就是石磨上面有磨眼的那块。再把磨眼凿大点，插进去一个蒜棒粗的短铁棍，把磨盘固定在铁棍中间，再把它放在碾盘槽里，一人或俩人来回推动，这样就可以碾面了，碾就这样做好了。做好了碾，村里人心存忌讳却没有人敢用！大伯就让儿媳妇侄媳妇试用， 出了邪事他一人担着！

慢慢地，村里人看到也没发生“邪事”，就放开胆前去碾面了。大伯说永远不收钱，免费用。再后来，邻村的远庄的因停电了或排队人多了，都到米滩村碾面来了。
也许是为了表示歉意和谢意，村里人给大伯起了个外号叫“胡搓”！从那以后，见到大伯，叫“胡搓叔”、“胡搓哥”、“胡搓弟”、“胡搓大伯”……他的真名字渐渐被外号给代替了。其实，细想开来，“胡搓”大伯所行之事，在村里人眼里都是“胡搓”一通的。比如他自制洋炮（土猎枪），在那个年代谁敢想啊，更别说自制了！当“胡搓”大伯扛着洋炮在分洪湖野里放响第一枪，枪声震荡在米滩村上空时，整个村里人就如涨潮的分洪河水拥挤到分洪堰边，远眺着一只只野鸡、野兔、野鸭子……在洋炮下应声倒毙。“啧啧，杀生啊！不干个正事，又胡搓了！”爷爷们都摇头叹息。

之后的岁月里，村里人都品尝过“胡搓”大伯送的猎物，那纯香的野味是我们永远无法忘记的“乡味”！
后来，“胡搓”大伯又从北山里买来一只大绵羊和一只大山羊，说是种羊。他收费低，本村的邻村的几乎没有收过钱，种羊喂养得又好，几十里外的养羊户纷纷慕名而来。因此，他在那个年代就出了名，方圆几十里外的人都晓得米滩村有一个叫“胡搓”的人。在人们的生活中、社交中等等不同的领域，“胡搓”之人比比皆是。就说那个在南京疫情期间偷渡来扬州的毛老太吧，不因她身染疫菌还明目张胆地在麻将室里“胡搓”，扬州城怎能沦陷于疫情之中？一己之私，祸患无穷！漠无道德，无视法纪，却还振振有词，不知悔过，这才是真“胡搓”也！本人又想起了故乡艾山。当年，郭克荣市长初任连防乡党委书记，她的举措之一就是：禁止采石，荒山植树，保艾山原貌！那个时候，不让采石，就是断了附近村民的生活来源呀！在他们心里，这领导就是“胡搓”！这一“搓”，从当年到今朝，在历届领导及附近村民们的共同努力下，不仅保住了艾山大自然的美景，还建成了名誉全国之旅游胜地“艾山景区”。方言，方言，也是对不同的人与事而言。写这篇文章时，发小七哥告诉我，说“胡搓”大伯已过世好几年了。哀痛之余，愿天堂的“胡搓”大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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