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岁月】二排长 | 散文 于平

标准好人真的

1948年底，华中野战军将国民党黄伯韬兵团包围在碾庄圩，淮海战役打响了。
前于村距碾庄圩不到二十公里，华野的一个前线兵站设在这里。老家的土院里驻了一个排，排长和副排长都姓王，家人为了好区别，分别称作大排长和二排长。大排长管练兵，列队匍匐，瞄准刺杀；二排长管后勤，扫院子挑水，借东西写欠条，战士们一口一个大娘把奶奶叫得合不拢嘴。几天后，家人清晨起床，见院子一尘不染，门上留了张纸条：“大娘，俺们打仗去了。”当天夜里，西南天空炮声隆隆火光冲天，村干部说这是总攻开始了。又两天，二排长带着五个战士回来了，脖子上缠着绷带，破衣上血迹斑斑，奶奶一把拽住他的手：“大排长他们呢？”二排长强忍泪水，半晌才开口：“俺们打碾庄南门，大排长光荣了，战士有的光荣有的去了野战医院，就俺们六个给您敬礼了！”奶奶哭得眼圈通红，二排长抹着眼泪安慰说：“大娘，别难过，革命就得有牺牲，你快看看院门外边……”家人顺着二排长手指，看见黑压压一群俘虏兵。村子又热闹起来，少数俘虏兵领路费回了家，大部分愿意留下来参加解放军。院子里十几口烧水的大锅热气腾腾，参军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装，进去的是一个个灰头土脸的俘虏兵，出来的是一位位身着黄军装的解放战士。二排长当了连长带了百十号人，老家三间土屋住不下，奶奶连夜带人在院里搭了一溜草棚子。二排长先给新战士做了形势教育，接着就开起了诉苦会。新战士大都是苦出身，被抓丁求活路才吃粮当兵，人人都有本苦难史，知道了调转枪口是为了保卫土改果实，明白了共产党打天下是为了劳苦大众，一时间个个求战心切，激昂的口号喊得山呼海啸。二排长又要上前线了，战士们平时吃山芋高粱米，这一顿换成了萝卜炖肉白面馒头，乡亲们依依不舍把队伍送到了村外。随着黄维、邱清泉被歼灭，大军向徐州推进，兵站也跟着走了。奶奶在老屋天天念叨：“二排长福大命大，不该负伤，更不该光荣。”半年后，村里去支前的人回来了，说二排长打了胜仗又升了营长，他捎话向房东大娘问好。奶奶听了喜上眉梢：“俺盼他天天打胜仗，不断往上升，就算将来当了司令，也还是那个给俺扫院子挑水的二排长。”几篇短文是在淮海战役胜利六十五周年，拍摄纪录片《人民的胜利》时听到的，历史其实很简单，得民心者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