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美文：两朵云映在一汪水塘里

绑琴

（作者：张林薇）

夏天的雨像是小孩的脾气，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一场大雨刚过，小孩就让我带他去郊外的公园。骑着单车穿行在雨后的七月，天上风轻云静，心中神清气爽。嘴里哼着小曲儿，突觉单车的速度骤减，越骑越吃力，下车回头看时，后车胎的气跑光了。

我推着瘪瘪的单车站在路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小孩却迅速地从车后座滑下来，只听他欢快地喊：看呀，这儿有一汪小水塘！我转头望去，只是路边的一个小凹坑，大雨落在坑里，形成了一个暂时的小水洼。这里是沙质土地，水洼静静躺在那里，没有石子铺底，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清澈，像小孩的眼睛。

这里会有小鱼吧？会有蝌蚪吧？当然不会有。鱼还没来得及游过来，蝌蚪的妈妈也还没发现这里，它只是由临时的小雨点组成的小水汪而已。但是小孩不这样认为，他看到了一只狗，还看到一只猫。啊，那是两朵云映在水塘里，它俩在交谈。它们的身形在变幻着，脸也在变幻着，表情也在变幻着。它们吵起来，越吵越纠缠不清，胡子眉毛抓到一起。小孩捏一根草棒，对着水面搅了一下，狗脸猫脸立刻都不见了。俄顷，它们又出现了，已经不再张牙舞爪，分明是手牵手了。小孩说，看，它们又和好了，好像我和我的朋友阿笨吵过架一样。

小孩开始捡小石子往水塘里丢，丢了一颗又一颗，怅然道：水高了，怎么还没有乌鸦来喝水呢？他拍拍手，从包里取出一张纸来折小船。他最早学会的手工折纸就是折小船。很快，一只洁白的小纸船就被轻轻放到水面上，他撮起嘴巴吹，有两片杨花无声地飘过来，坐上他的小船，开始海上奇游记。小船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原地转圈。两朵云，已经幻成了两朵大花，它们在天上，在塘底，忽而出现，忽而又消失。

一个大人跟着一个小孩，在一个偶然的小水洼边玩了一个多小时。没去成公园，但比逛了公园还开心。回来后小孩经常念，什么时候再去那小水塘边玩？终于有一天，带着小孩又经过那里，咦？小孩站在一片干涸的凹坑里，转来转去找：水塘呢？水塘呢？他又抬起头，猫和狗呢？两朵大花呢？他跺着脚仰天长叹：啊——我的水塘我的云！

以上场景是两年前的片断了。这个七月，已满七岁的他背着书包又和我经过那条路，城市变化了许多，路边的那个凹坑，居然还在。“还记得从前，有两朵云曾经映在这汪小水塘里么？那时候你还小……”我说。“什么？”他茫然地看着我，无动于衷地摇摇头。接着又把小脸偏向我：“那么，你给我讲讲我小时候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