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树老了，屋老了，想家的心从未老 | 作者 李抗

渲仞咏

清明节假期还未结束，爸发信息来说老家的老屋坏了，问原因，原来是砍伐老家的院子里那棵水杉树时，由于伐木师傅操作失当，导致水杉树倒下时，砸坏了老屋的屋顶和厦檐。爸说要一周左右才能修好，我说先简单修一下回来吧，爸叹息着应允了。
这一年多来，爸一直在帮我们带孩子，没顾得上老家的一些人和事，包括那三间快十年没住人的老屋。我知道他爱惜那老屋，眷恋那老屋，我又何尝不是呢？离开故乡的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念着那老屋。老屋是很普通的三间红砖瓦房，青石地基，红砖砌墙，上覆水泥瓦，结构简单，两门两窗，内部分成三个不大的空间，仅够四口人居家之用，十多年前这样的房子在苏北农村很常见。之所以叫它老屋，是因为它几乎与我同岁，据爸说三十五年前我刚出生时老屋也刚好竣工，与现在时尚宽敞的楼房相比，它确实也是老屋了。
岁月更替，时光轮转。虽然自我有记忆起，我便生活在外公外婆家，但在过去三十多年的时间里，老屋见证了我们一家的喜怒哀乐和酸甜苦辣。每次能够从外公外婆家回到自己的家，在老屋里和爸妈、小弟短暂的生活在一起，是一件足以令我感觉温馨、安心与幸福的事情，以至于我每每回忆起那小段奢侈的美好时光时，心中依然升腾起无限的怀念和留恋。那是有时在春末夏初或夏末秋初的时候，在昏黄的灯光下，我们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吃着简单但有团圆味道的饭菜，聊着一天中见到的、听到的人与事，我们的心灵在边吃边聊中温暖地依偎在一起，昏黄的灯光也在那时变得像天鹅绒般柔软，彼时彼刻，四溢的温情像昏黄的灯光一样充满了整个屋子，我置身于其中，仿佛回到到了久违的父母怀中。而当夜深时，屋外虫鸣啾啾，草木摇曳，微风微凉，我们枕着星星和月亮进入了梦乡。
当然了，盛夏和隆冬时节，老屋也给我留下了难忘的记忆。三伏天里，悬在正堂屋上的吊扇虽然用尽全力呼哧它的三个“翅膀”，但溽热依然难耐，到了晚上，我们往往还没入睡已是一身汗水。数九寒天里，屋子里即使有生好的蜂窝煤炉取暖，但也不妨碍脸盆里的水结上一层薄冰，我们缩身在沉重的被窝里，半夜有时因头皮被冻到发凉而醒来。对于我爸来讲，除了平淡的日子以外，老屋能给他留下深刻记忆的恐怕就是生活的艰辛与不易了吧！多年来，他时常回忆小弟生病在徐州住院时，他一人回老家筹措医药费不利，在老屋愁闷神伤，记不清一夜抽了多少支烟，揉搓掉多少根眉毛。每次听到这，我想，生活的苦应该是苦过香烟里的尼古丁和烟焦油吧！
这样独特的记忆或往事，已烙在了我的心上无法抹去，它和温暖幸福的记忆同等存在，同样给我这三十多年的人生增添了许多别样的味道，回味起来是五味杂陈，情感复杂，或许，人生的滋味儿就是这样的吧！
当我们回忆起往事时，无论顺意时的快乐，还是失意时的困苦，无论是亲情的脉脉，还是人情淡如冷水，我们都已经走过、经历过。那些过往犹如沉积在我们人生长河的泥沙，抬高了我们的人生河床，任由时间对思念与回忆进行涤荡。
说起来，老屋院子里的那棵水杉树也三十多岁了，也是我爸在我出生后不久栽种的，和周围的树木比起来，也算是老了，上年纪了。
树老了，屋老了，但想家的心从未老，思念的心也从未老。
此刻，窗外万家灯火，不禁思绪万千，又想那三间老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