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丽的人生——王杰传》29：不平凡的春天 | 周唯一 徐尚云

渲仞咏

1963年的春天，那是一个不平凡的春天。
伟大领袖毛主席向全中国人民发出“向雷锋同志学习”的伟大号召。
雷锋同志生前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最普通的一员。他参军前是一名孤儿。参军后活学活用毛主席的著作，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是一心想着人民，一切为了人民。群众这样赞誉他：外出一天半，好事做了一火车。他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被称为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
报纸上刊登着雷锋的事迹，还有他生前的日记摘抄。王杰一遍又一遍地读着，并写出了自己的感想、心得、体会，以鞭策自己的行动。
学雷锋，见行动。
雷锋做好事，从来不留名。一连的战士们学着、做着。有谁的衣服脏了，脱下来还未来得及洗，就被别人给拿去洗了。有谁的袜子破了，不知不觉又被别人给缝补好了。到了节假日，到伙房帮橱的人，不是踩掉了鞋，就是碰到了脸。
不仅军营内好事连着做，一封封表扬信从火车站、街道、学校飞了过来。表扬信里只说为他们做了那些好事，却说不出做好事人的姓名，问他们叫什么？有的说：“俺是解放军！”还有的说：“俺们是学雷锋小组的。”等等。看了这些信，领导们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一排和三排来了两位战士找到司务长后说：“明天要进行大扫除，排长让来领笤帚。”
司务长说：“连里通知打扫卫生的事，我知道，可我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买到笤帚，容我一会再到街上去转转。”
两个来领笤帚的战士认为司务长说了假话，便不高兴地说：“那二排领的五把新笤帚，是从那儿领到的？”
司务长很诧异，眼睛盯着他们俩，疑问着：“二排？”
“对，二排。”
司务长也想知道二排的事，于是笑着对他们俩说：“走，一起去二排，问问他们从那儿领到的？”
两位战士也想解开谜团，跟着司务长一溜烟地去了。
三个人到了二排一问才知道，人家那五把新笤帚是王杰自己掏钱买的。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两个人也不再埋怨司务长。
这一个阶段，王杰做好事像有瘾似的，一个连着一个做。
朱玉沛、陈学义在排里成立了义务理发组，王杰也要参加，人家说：“你不会理发，你在组里做什么？”他说：“我不会，我可以跟着学。”“拉倒吧，等你学会了，那到啥时候了？”王杰不管你说什么。他只管给你们一起配合着做工作。你们给人家剪好了头，他急忙端来了自己的脸盆、毛巾、肥皂，放上温水一会就把头给洗干净了。“你们剪你们的，我给同志们洗得干净，不也行吗？”还有，盆放在地上，洗头的人不自在。王杰找来了废木料，还有工具，一个上午就做好了一个新盆架，方便了洗头的人。朱玉沛和陈学义的脸上挂满了歉意。
还有，一连官兵到野外去练习爆破作业，连里让王杰在家值日。他在家里感觉到同志们在外边很辛苦，回来后也不想再做什么了，于是，他搜到了一些未洗的脏衣服、袜子，还有铺了很久的床单，忙碌了一个上午，才算洗干净晾上了绳。下午，又把各班的桶、盆给打好了水，待同志们回来洗脸洗脚、消除疲劳。
每做一件好事，王杰就得到一次表扬。
得不到表扬的同志，心里本来就不舒服，王杰还说人家落后。这样一来，矛盾便激发出来了。被说成落后的几个人是刚刚从别的班调整过来的，人家生来乍到，无法适从，不知从何做起，王杰没有想到，凡事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你盲目说人家落后，搁谁也是受不了。
状，告到指导员那里。
听到指导员要找自己，王杰快步来到连部指导员办公室。
双方都没有说话。
指导员给王杰倒了一杯水，示意他坐下聊一聊。
从内心里说，指导员是爱着王杰的。他不仅爱着王杰一个人，他还爱着全连每一个战士，面对着一个热血青年，凡事都争着跑在最前边的人，他有缺点，但怎样巧妙地给他指出来，矫枉，但不能过正。
窗外，军营里的花卉师傅正在修剪花草，他今天不是用他那把大剪刀劈头盖脸地去剪除，而是用玲珑剔透的小工具慢慢地去掉残叶病枝，其认真程度像一个外科医生对待病人一样。
指导员若有所思，笑着问王杰：“你和班里新来的几个同志关系怎么样？”
就这一问，王杰就意识到了，忙说：“指导员，我正想向你汇报思想呢！不遮不掩，我犯了自由主义，影响了团结。我愿意向他们几位同志检讨，并表达我的歉意。”
看到王杰真诚改正错误的举动，指导员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好样的！”顺势着说：“毛主席教导我们：‘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你是一个共青团员，还是‘五好’战士，又是立过三等功的人。别说人家还没有落后，人家只是生来乍到，还摸不清锅灶，就是真的落后了，也只有启发、帮助的责任，而不是熟视无睹，更不能轻看别人。目前正在轰轰烈烈地开展学雷锋的活动。要一边学、一边联系，事情就好办了。雷锋对待同志，总是像春天般的温暖。如果今后你做了好事，领导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埋怨了你，你会怎么样？”
指导员说到这里，王杰一拍脑门：“这些话我都会背了，可我怎么没有跟实际联系上呢？”
稍许，王杰像想起一件事似的对指导员说：“虚荣心，想表现自己，我前不久就有过，那次夜间集合……”说到这儿，指导员打断了他的话，“那事早过去了，别提了。”
王杰又接着往下说：“那件事过去了，我检讨了，可这次我一说人家落后，人家就来说我什么，你又想表现你自己。……”
王杰所说的别人说他想表现自己，事情是这样的。
前不久，连里决定要在当天夜里搞一次紧急集合。正好王杰那天路过连部，听到了这个信息。夜里他都没能睡好觉，待紧急集合时，他早早打好了背包，整整齐齐地第一个站到了操场上。当副连长检查每个同志的背包时，发现王杰的背包三横两直、楞角分明，背包带上还紧紧压着一双新布鞋，还有一把他到哪里都丢不下的笛子。笛子，连里是准许他带的，因为他还兼着连里的文娱业务。除了这些硬件，还有子弹带、埋雷用的小铲子，也都有条不紊地系在规定的位置。
鉴于王杰又是第一个到达指定的位置，副连长在总结时表扬了他。
想受到表扬，真的受到了表扬。受到表扬后，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他难受、难过，他不能原谅自己，直接跑到领导面前，一口气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方才觉得舒坦一些，并在领导面前认真做了深刻的检查。
王杰在当天的日记里这样写道：
“要不得的第一。……弄虚作假，欺骗领导，这样得到的表扬是不光荣的。……今后我一定正确对待荣誉问题，做一个无名英雄。”
从这时起，王杰只要一遇到荣誉问题，他就告诫自己，决不伸手。
指导员刚才不让王杰重提自己主动检查过的错误。他认为：别人都是千方百计地护着自己的短处，王杰却一遍又一遍地把它抖落出来。抖落出来还不算完，还得用针把那个斑点给挑拨出来。
指导员情不自禁，直感到百感交集。他喃喃自语着：“他是真的触动了灵魂。”
他们的谈话让窗外的花草树木都听到了。花儿在绽放，树枝儿在摇曳。
这里是军营，而不是校园。
军营里火热，校园里静谧。
火热之中育出的人，那才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