觳觫(hésà)——正在消失的邳州方言

晚景入寒窗

邳州方言里的“觳觫（hésà）”

文/江湖浪子

邳州方言里面有一个很常用的词汇，叫做“觳觫（hésà）”。需要注意的是，“觳觫”本音为“hú sù”，而在邳州方言里面读“hésà”。很多口语化的方言词汇，只是在民间口口相传，并没有准确的文字表达。要写方言“hésà”，必须找到能准确表达的文字词汇。笔者绞尽脑汁，又咨询了一些老师，还是一筹莫展。幸好有一位热心的文友给我指点迷津，帮我找到了 “觳觫（hésà）” 这两个文字。觳觫（hésà），百度里解释因恐惧而颤抖的样子。而作为邳州方言，觳觫（hésà）的基本意义就是害怕或因生气浑身哆嗦颤抖或抖落异物的意思。但是在长期应用的过程中，这个词汇的内涵和外延便出现延伸和扩展，就有了不坚固、不靠谱、不稳当、能力低下、张扬高调、夸张做作等含义。甚至在一些特殊的语境下，还有不再保密、向外扩散等含义。首先谈一谈“觳觫（hésà）”的本义。比如冷空气突然来袭，你冻得瑟瑟发抖；或说一个人性子特别大，一生气就会浑身哆嗦颤抖。这两种情形在邳州方言就叫“觳觫（hésà）”，是身体颤抖、哆嗦的意思。再比如你的衣服上沾染了很多灰尘，我们这里会说赶紧脱下来，使劲“觳觫觳觫（hésàhésà）”，是抖落的意思。突然想起前些天发生的一个事件。有一个官员，在视察工作的途中，刚下高铁，就被纪委的工作人员带走。面对突然出现的纪委人员，这个官员被吓“觳觫（hésà）”了，这个觳觫（hésà）是害怕、恐惧浑身哆嗦的意思。再谈谈“觳觫（hésà）”的延伸意义。比如说一台车子，底盘锈蚀严重，开起来四处异响，或者中途突然熄火，车窗车门也不能正常开启。我们就会说，这台车子“觳觳觫觫（héhésàsà）”的，是不坚固、不稳定的意思。我们继续探讨“觳觫（hésà）”这个方言词汇在不同场景下的多重含义。场景一：你让孩子把蚕豆端出去晾晒，孩子端着蚕豆筐踉踉跄跄走路不稳，一个趔趄摔倒了，蚕豆撒落了一地。这时候人们往往会说，小孩子嘴上无毛做事不牢，“觳觳觫觫（héhésàsà）”的，磕三个头放六个屁。场景二：上级安排一项重要工作任务，单位领导班子商量研究推选一个同志具体负责。分管领导提出一个人选，结果被主要领导一口否决。主要领导说这个人绝对不行，平时做事情就“觳觳觫觫（héhésàsà）”的不让人放心，让这样的人去负责，弄不好好事能给我们搞砸。场景三：在邳州，葬礼祭奠环节的礼仪很讲究的——那些老祖宗遗留下来的繁文缛节，对于一些人来说，着实是一种考验。所以临行前父母亲都会交代我们，见到长辈要主动问好。作揖磕头行礼祭奠，要稳当当的不要慌，别“觳觳觫觫（héhésàsà）”的没个正形出丑让人笑话。上面三种场景，是人们对不成熟没正形不稳当、能力不足不靠谱的人，会赋予“觳觫鬼（hésàguǐ）”或者“觳觫神（hésàshén）的荣誉称号。而对于那些做事忘乎所以、骄傲或是找不准自己位置和方向的人，人们也会说这家伙不得了了“觳觫（hésà）”了。   场景一：某单位刚刚提拔了一个负责人。这人平时能力和威信不足，上任以后武断专横一手遮天，单位管理得一团糟。大家一片怨言，同事们都在背后悄悄议论，说这个人自从当了领导，就“觳觫（hésà）”了，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场景二：一个小孩平时成绩不太好，有一次考试成绩比较理想，兴奋地拿着试卷向爸爸炫耀邀功。爸爸教导孩子说咱可不能“觳觫（hésà）”啊！要继续努力，下次考好了还有更大的奖励。在邳州，对于做事高调张扬不着调的人，人们也会敕封“觳觫星（hésàxīng）”。比如某人儿子考上了名牌大学，那是倍感骄傲和自豪。逢人二话不说，见面就是他儿子考上了名牌大学怎样怎样。和人聊天，话没说几句就自然不自然地转到孩子身上。人家都听得厌烦了，他还在那口吐芬芳给人讲他儿子如何努力和励志的故事。对于这样的人，人们会给戴上觳觫星（hésàxīng）的桂冠。还有一种情况和语境，也会有人说“觳觫（hésà）”。比如某人上班经常迟到早退，被单位领导在会上不点名批评了好几次，但是屡教不改，依然我行我素。在一次会议上，领导郑重对某人提出严厉警告，说如果拒不改正，下次开会一定把你“觳觫（hésà）”出来。这个觳觫（hésà）就是不再遮掩或者保密，把事情公之于众让大家都知晓的意思。下面我用一段话总结演示一下“觳觫（hésà）”这个邳州方言词汇的不同场景应用。天气突变风雨交加，我只穿了一件短袖，冻得直“觳觫（hésà）”。披上雨披，骑着我“觳觳觫觫（héhésàsà）”的破电瓶车，急急忙忙往家赶。巷口突然蹿出一条狗，撞到我的车上，吓得我猛一“觳觫（hésà）”。继续往家赶，车胎又被钉子扎爆了，气得我浑身“觳觫（hésà）”。踉踉跄跄到了家门口，赶紧脱下雨披，把上面的泥水使劲“觳觫觳觫（hésàhésà）。孙子屁颠屁颠地去给我拿毛巾，慌乱中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我说小孩子做事“觳觳觫觫（héhésàsà）”，就是个“觳觫神（hésàshén）。女儿兴奋地拿着试卷向我炫耀，说二模考试考了全班第七。我说不错不错，咱要继续努力，千万不能“觳觫（hésà）”。媳妇说邻居女儿考上研究生了，逢人就显摆。听说她最近又交了一个有钱的相好，你看天天打扮得跟个妖精样，跟个“觳觫星（hésàxīng）”样四处“觳觫（hésà）”。我说单位里有个大侠，平时工作“觳觳觫觫（héhésàsà）”吊儿郎当，就是一个“觳觫鬼（hésàguǐ）。今天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让他负责迎检，结果给搞砸了，被领导骂了个狗血喷头。又有一个同事，不遵守工作纪律，被暗访组给抓个现行，在大会上被领导给抠鼻子挖眼“觳觫（hésà）了一顿。朋友，邳州方言博大精深，蕴含着最底层百姓的智慧，奇妙又有趣。一段话里就有这么多的“觳觫（hésà）”，每一个觳觫都有不同的含义，你看懂了吗？当然，也有朋友觉得邳州方言里这个词汇当为“吓瑟”，您认为呢？

乡村 文化 邳州图话 文学 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