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往事：打籽瓜（作者：许广洲）

往事平不如烟

暑热的三伏天来了，大地像个蒸笼，树梢一动不动，庄稼被晒得耷拉个脑袋，一丝风都没有。知了从早晨起一直不停地叫着，更增加了天气的酷热难耐。孩子们在田里割草或帮助家里人在田里干活，热得刚从汪塘里洗澡出来不久，就带着满身的汗水和泥土，又跳到被火辣辣太阳晒热了的沟渠里销凉。这时，种籽瓜的农户通知附近村庄的亲友，自己种植的籽瓜熟了，可以免费到籽瓜地打籽瓜去。这时的孩子们别提有多高兴了，就会兴高采烈地跑到籽瓜田打籽瓜。孩子们打籽瓜时简直是疯狂的状态。籽瓜皮比较薄，用拳头打开后，就用中指和食指挖出瓜瓤吃。有时用两个瓜轻轻对碰，瓜就裂开了。好吃的，就一个劲地吃，把肚子撑得圆鼓鼓的，将瓜籽吐在主人事先放好的分布在瓜田里的瓦盆或瓦罐子里；不太好吃的，打开后，就用手在瓜壳里将瓜瓤子捏碎，将瓜籽滤出来，再放到盆罐里。反正种瓜的主人是欢迎的，打得越快，瓜籽收的也快。孩子们不断地打，不断地吃，也不断地尿，有时在地里待上一整天，上午去了，下午再去，一块瓜地往往可以打两三天瓜籽。不过主人要求必须要打成熟的瓜，有些未熟的瓜还有等几天成熟后再开园打瓜取籽。

种籽瓜和打籽瓜是当时家乡的一种传统习俗。一般较殷实的人家种籽瓜是为了卖瓜籽。在当时没有机器打瓜取籽的情况下，只有靠人工了。种值籽瓜的过程是比较省事的，多是上好肥料种好后，让其自由长秧，一般不压秧、不太摘去分杈，瓜结得多，瓜不大，多是黄瓤，也没有大西瓜那么甜，但也很好吃。只是取瓜籽是个比较费工夫的。瓜快要成熟时，主人一定要在瓜地搭个简易的两檐着地的瓜棚子，在棚里住下，白夜看瓜，防止散放的猪羊、野生的獾狗子等糟蹋，也防止淘气的孩子们到地里偷瓜，踩坏秧苗。

打出的瓜籽，主人要再加工，收集、淘净、晒干后再卖给点心店等食品单位。当时一亩地究竟能收多少斤瓜子，或者卖多少钱，能否比种庄稼更划算，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既然每年都有人家种植籽瓜，我想还是有一定的经济效益的。

因为种籽瓜，家乡还催生了五仁月饼业和嗑瓜子技艺。记得当年流传一段谚语：“土山大姐门前站，嗑瓜子捻麻线。”据说，土山镇的姑娘们有门绝活，一边手里打着麻线，一边将一把西瓜子扔进嘴里，嘴角一边出瓜子壳一边出瓜子，还能跟伙伴聊天。

记得有一年大运河决堤，正是籽瓜成熟的季节，满地的籽瓜被洪水冲的飘起来，好大一片水域到处是瓜，有的冲到宅子边，村边水里到处都是捞瓜的大人小孩。人们忘记了其它庄稼被淹没了的苦痛，简直是一次劫后的忘情狂欢。

资料显示：籽瓜，葫芦科，一年生草本，原产地在非洲西南部的卡拉哈迪沙漠中，唐代经丝绸之路传入中国西北地区。属低糖瓜类、西瓜分支品种，形状与西瓜类似，但比西瓜小，相对于常见的食用类西瓜，籽瓜的种植主要是用于获取瓜籽，瓜籽具有食用等经济价值，是一种极具地域特色的农产品。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是一种润肺、暖胃的保健食品。

籽瓜的种类也有多种，我国比较常见或种植比较广泛的有兰州籽瓜，俗称“打瓜”，因拳打而食和含籽量多而得名；永州南部的道州籽瓜，俗称“洗籽瓜”，还有白银靖远的籽瓜，俗称靖远黑瓜子，是甘肃著名的特产，以其片大、皮薄、板平、肉厚、乌黑发亮、味香、品质优异等特点而着称。兰州籽瓜的瓜籽为黑边白心，道州籽瓜的瓜籽为全红颜色，极具喜庆色彩，故道州人称这种红色果实的籽瓜为“喜籽瓜”。

籽瓜是一种润肺、暖胃的保健食品，《本草纲目》记载：“籽瓜性味甘”；《本草求真》记载：“籽瓜肉汁可润肺，解心脾胃热，止消渴，消除溃肿”。现代医学证明，籽瓜富含果酸、核黄酸、尼可酸等18种氨基酸、维生素及多种微量元素，具有利尿、润肺、健脾的功效因子，具备低脂、低糖、低热的特性，对糖尿病、肥胖症也有辅助医疗作用。

籽瓜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其瓜肉具有止咳祛痰、利尿解温、治疗胃病的特殊功效。籽瓜浑身是宝：瓜子可加工成籽瓜原汁罐头、低糖籽瓜罐头等。瓜皮可做瓜条、米饯。目前最新研究表明，籽瓜瓤可提取出活性因子，天然加工成不含添加剂的绿色饮品，籽瓜露和天露奇瓜已成为兰州乃至全国的保健饮品。

甘肃民间流传的一个关于籽瓜的精彩故事，叫《憨大天问》的段子。据传，憨大出世，呆懒无食，遂问天，世上有没有这种东西？“汁可喝，肉可吃，皮可入药，子可卖钱，而卖掉子的钱又可买回此物，周而复始，白吃白喝”。有吗？天曰：“有”；憨大又问：“此为何物”？天曰：“籽瓜”！这段故事告诉人们，世上真有一种东西可以白吃白喝，那就是产于瓜果城甘肃的特产。

籽瓜以取籽为主，瓜子加工后，每年都有上万吨的大板黑瓜子从兰州销往台湾、香港、新加坡等地，同样有约500多万吨的汁、瓤、皮被倒掉。兰州地区每年阳历8月10日左右收获籽瓜，到收获季节，瓜农在地边路旁摆上桌凳，招揽过路的客人白吃瓜，吐下籽就行了。如果是大量收购，籽瓜的价格比西瓜便宜，每公斤地头价仅为0．25至0．50元之间，每100公斤瓜平均出子约为3公斤，每公斤子的收购价为7－8元之间，所以买回瓜，吃完再把籽卖掉，卖籽的钱又能买回同样多的瓜，这就是以上传说的由来。

籽瓜是一种低糖瓜类，其糖度仅为2－3度，口感淡而无味，打开5分钟就有馊味，褐变速度极快，本地人吃籽瓜一般都不用铁质餐具，而是用2根指头挖着吃，这样变味慢一些，外地来没吃惯籽瓜的客人需要适应几次会越吃越喜欢，因为吃完后感觉身体特别清爽。籽瓜和西瓜的特性刚好相反，西瓜性寒，而籽瓜却性温，中医历来认为籽瓜具有治疗疾病的功能和独特的保健性能。瓜子经加工后可是一种极受欢迎的休闲食品。

现在，我国西北一些地区籽瓜生产已进入规模化和机械化。焉耆县打瓜收获基本实现全程机械化，一年投入打瓜收获机200余台，打瓜收获机械即节省劳动力而且作业效果良好。再如富蕴县库尔特乡温度哈拉村农机大户刘朝军是当地的种粮大户，他承包了2000亩地，种植了打瓜，长势喜人。下图是他家自制打瓜收瓜机在田间收打瓜。推瓜机一天可推瓜100亩地，省工省力，节本增效，当地打瓜机械采收工作已全面普及并展开。

转眼间，家乡人种植籽瓜的习俗、那种浓郁的田园风情、小伙伴们打籽瓜时的恣意与快乐已是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事，只能成为美好的童年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