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苑邳州|陈洪颐:寓言二则

水酒茶

鼗与梆

货郎搖鼗，卖油郎敲梆。二人遇，约同行。鼗则咚咚，梆则笃笃。夜宿，闻鼾声都起。鼗语梆曰：“仁兄疲乎？”梆叹曰：“郎持之行，无行路苦，但苦于棰击尔。偌大嘴唇每日受棰不知凡几，而终未得滴酒之尝，命何苦也！”鼗曰：“兄苦不我若也！我每日摇头晃脑，且自打脸，非皮厚，將穿孔矣，又何酬乎？若兄，大嘴巴终日不闭，捶击也果报！若我，何故乎？”梆愤曰：“尔乃二皮脸，不该打耶？”

《三养斋顺气丸》

2022.5.25   


夸 祖

鼗遇柝，鼗曰：“知我祖乎？”柝曰：“汝祖若何？”鼗意昂昂曰：“吾祖生于唐虞之世，为八音之革，乃打部之首。帝张乐于洞庭之野，我祖与焉。武王伐纣，阵前鸣之，声闻于天；千乘之旅，闻声而进。周公作乐，我祖协律，众乐为齐。后世立于衙，众庶击鼓而守令升堂，其威赫赫。孰乐可比乎？”柝曰：“汝祖固为伟器，不想汝曹无端而生一腿，不能自立自走，亦不能作商羊之舞；终日为人持行，摇头晃脑，走街串巷，声不中律，曲不雅训，声闻妇人孺子，不登大雅之堂。更有甚者，捏泥为梆，鞔纸为面，缀豆为棰，置襁褓之侧，摇于吚呀人之手，时闻乳臭尿臊；人或不堪其辱，汝辈意甚逍遥。汝自可以祖为荣，汝祖以汝为何如哉？”鼗哑然。

三养斋主曰：祖德可爱，不唯喧之于口，亦当铭之于心，时思弘扬。若止以为炫，不图自立自强，何益于身？又何荣于祖？只取辱尔！傑祖禹也，纣祖汤也，幽、厉祖文、武也，禹、汤、文武为圣明，傑、纣、幽厉为昏暴。虫祖龙而颂，龙羞！

《三养斋絮语》

2022.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