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同一个部门的 H,他的下属,那天过来和他告别。一个多月前,H 就递交了辞职报告,但他们项目组正在忙着赶一个重要的项目,万飞作为项目经理,虽深知 H 去意已决,也不得不一直拖着 H 不放他走,因为 H 是组里的得力干将,技术过硬,反应快,和客户的沟通也很流畅,他的离去会直接影响到项目的进展速度。
当万飞看到 H 的辞职报告时,想了好几个办法去挽留 H :加薪;去找更高的部门主管争取给 H 现在的职位再加上一个更诱人的头衔,由现在的资深方案专家升为首席方案专家……
直到最后,H 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透露了他的新东家给他开出的工资,万飞听到这个数字后,便沉默了,他不再挽留,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万飞本身目前的收入,他知道,再也留不住 H 了。
那是一种复杂的感觉,尽管万飞一直都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心里想为 H高兴,但一股深深的失落感又击中了他。他和 H 离开两人谈话的会议室,H去和同事们告别,大家讨论中午去哪里聚餐送别 H。万飞无法参与,他直接去临时共享办公桌上收拾好本身的电脑,便匆匆赶往机场,客户正在另一个城市等待和他谈论项目进展。
那一天是北京冬天少有的好天气,空气清澈,天空湛蓝。他坐在出租车里却不敢向窗外望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天的阳光太刺眼了,简直不像是冬日的太阳,明晃晃地仿佛一面镜子,照出了他的渺小、狼狈和焦虑。
H 比万飞年轻许多,93 年出生,是他亲自招 H 进的项目组,他看着 H迅速成长,从青涩的、只会写代码的程序员到能够独当一面的团队核心人物,只用了短短三年。现在,他积累了足够多的经验后,去攀登下一个高峰了。
而本身呢?万飞陷入了沉思。
他也曾经和 H 一样,20 多岁时,是充满活力和能量的年轻小伙子,脑瓜子灵活,又肯学能干,经常以办公室为家,为了解决一个问题,赶一个项目,通宵熬夜也不在话下。他出活快,人品好,深得领导喜欢,很快就被提拔重用,在一个公司待久了没有新东西可以学,他就寻找更好的出路。研究生毕业至今,跳过三次槽,工资每跳一次,就有 30% ~ 60% 的增长,年薪十几、二十万到如今的年薪六七十万,成为目前这个知名大公司的首席方案专家。 如今,H 正走着和本身过去相似的路径,但是万飞为什么却感到莫名心慌呢?
万飞其实很清楚这背后的原因,是 H 让他看到了过去的本身,但也更看到了未来的本身。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说跳槽就跳槽,看到更好的就去追求。现在,他跳不动了,新的职位除了高管之外,需要的是年轻人的拼劲能加班能熬夜,能随叫随到、随时出差接受调遣。而他,现在拖家带口,然避免不了出差,但灵活机动性总是比不外二十几岁的单身未婚年轻人了。
更何况,跳槽除了追求职位的提升,还有薪水的增加,他现在这个年薪,作为中层办理,也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人到中年,很累,却无路可退!
继续留在公司里,他已经没有了上升的空间,高管的职位就那么几个,要么空降、要么外聘,内部提拔的少之又少,再加上他这几年虽然有办理的经验,但项目办理是围绕着客户需求展开的工作,产品的技术和办理都没有系统性,并没有熬炼出他的真正办理能力,更多的精力还是扑在了技术和客户关系维护上。
而专业上,因为办理牵涉的精力,使得他对很多产品的技术都无法钻深、钻透,他也想像人们说的那样,好好地深挖一口井,但这么多年他到处挖了很多口井,却不知道哪一口才是属于本身的。 他深知,无论愿不肯意,本身的职业拐点已经到来。这个尴尬的年龄,让他想走也不敢走,只能留。
【4】
还是这个失眠的夜晚。窗外的夜依然沉寂,偶尔万飞能听到远处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车轮声,他看到对面的几盏灯都关掉了,他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万飞再次深深地吸进一口夜晚的气息,感觉到了困乏和睡意,他关上窗户,裹紧身上的外套,走回屋里。
他先走到女儿的房间,小丫头睡得正香甜,小脸上还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他把女儿露在外面的一只脚丫重新放进被窝里,亲亲她柔软的脸蛋,走回到主卧。
妻子侧躺在一边,睡得很安静。他轻手轻脚躺在一旁,不由自主伸手去拥抱着她,他把脸埋到她的肩头,嗅着她的发香和味道,慢慢进入了梦乡。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每一天都不会一样,正是因为不同,才成就了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