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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叫”与“泼祀” 作者:枫声
邳北民间,“泼祀”之俗由来久矣,至今还在继续。与之相对应的是“叫魂”,其中的大叫“喊魂”已少有人知。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邳北民间尚存有“叫魂”习俗。“叫魂”分两种——一种是大叫,叫“叫魂、喊魂”;一种是小叫,叫“叫叫”或“收惊”。
“喊魂”多用于得了重病或轻生后命悬一线之人。一般是由一亲人(长辈居多)爬上高处,拉长声音呼喊将死之人姓名,另一亲人在庭院中拖长声音应答“来了”或“回来了”,以期魂魄离身之人能慢慢还阳、恢复健康。那时候庄子小、人口也不很多,夜色之中,一喊一回的“喊魂”声音听起来分外瘆人。所以那时有“四怕”之说:走黑路,遇新坟,猫叫窝子,人喊魂。
“叫叫”、“收惊”多用于受了惊吓而精神恹恹的小孩。方式很多,常见的有三种。一种是把小孩抱到受惊吓的地方,大人蹲下身子,左手揽抱着孩子,右手在孩子额头和地面之间来回划动——摸一下孩子额头,再摸一下地面,来回反复几次,嘴里并不断念念有词——大体是“某某小孩,不嫌怕了吭,咱回家了吭”之类。一种是找一个年龄大一些的懂此行的妇女来家里在石刀上立鸡蛋。一般在床前或正屋当央,大婶或二姑奶先把家主家的菜刀放在地上,然后选一个新鲜鸡蛋大头朝下在菜刀上立,一边立一边念叨类似歌谣的含混不清的词句,等鸡蛋稳稳地站在菜刀上时,就算大功告成。 再一种是晚上临睡前在孩子床前放一盆水,由一老太太拿火纸在孩子身上绕几圈,边绕边念念有词,然后点燃火纸放进一个罐子里倒扣进水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接着拿起小孩的鞋子在屋山墙上拍打,边拍边喊“什么孩来了吗?”家里人便回答“来了”。在火纸的烟雾缭绕中、水盆里咕噜咕噜的响声中、老太太们的“来了吗?来了”的叫声中,小孩子睡着了,明早醒来大概就好了。
时至上世纪九十年代“喊魂”这种民俗就基本绝了影迹,“叫叫”乡野间也还存在着,但也已是所见不多矣。
倒是“泼祀”的生命力依然顽强,上到八九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下到一岁两岁的男童女娃,一旦有了一些打针吃药一时不见效的病、或莫名其妙的不如适甚至精神恍惚,有的主动让家里人找人给“泼祀”,有的家里人主动找人给“泼祀”。
“泼祀(si)”这种民俗是不是这两个字,发音如此,笔者也不得而知。“泼祀”的形式很多,同一个村子里村西头和村东头的方式可能就有很大差异,但功用性和目的性一致。笔者目前知道的有两种——
一种是事先搉(quě)下一根向阳的桃枝放在门右边或院子里的磨槽子上,准备好三张(或三沓)火纸并剪上铜钱图案。晚上路上少人走动后,神婆来到家里,边拿桃枝在病患身上绕,边嘟嘟囔囔说一些神神道道的话。桃枝绕几圈之后,神婆拿着桃枝和火纸转身就向院外走,走到三岔或四岔路口蹲下来点燃火纸并念念有词,待到火纸烧尽,把桃枝横在走向病患者家方向的路口,然后带着病患者家女主人转身离开。
另一种与第一种颇为类似,不同的是道具之一的桃枝换成了一碗清水。主持“泼祀”的人(十之八九为中老年女性)左手贮有清水之碗,以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指反复蘸清水涂抹于病患者额头和嘴唇之上,同时似乎在对一个或几个看不见的人念念有词、殷殷劝说。一两分钟后,持碗携剪有铜钱花纹的火纸出门奔四岔路口而去。过场同第一种相仿,不同的是,这一种是临了把碗里水泼在走向病患者家方向的路口。
当然,以前迷信思想较为严重的时期也有程序及道具较为复杂的“泼祀”仪式,比如要买五色纸剪为衣服或鸡鸭鱼猪等与火纸一同烧化等。时代进步,很多仪式都在简化,譬如结婚,“泼祀”也是如此。这里不再赘述。
比较一下“叫魂”与“泼祀”这两种带有封建迷信色彩的民俗,最大的区别在于——一个是“喊回来”,一个是“请出去”。“喊回来”的是自家人的魂魄与健康,“请出去”的是不请自来而附身的邪祟。“喊回来”凄凄切切,“请出去”有威胁有商议,也有类似面对黑心城管或警察时的迫不得已的赔小心、送红包之举,等同于送瘟神吧!
“叫魂”也好,“泼祀”也罢,都不过是一种民俗仪式,它们不仅渊源于先民对天地鬼神的敬畏,也承载着文化认同、家庭关爱与心理安慰的功能。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妨为之,亦不妨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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