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那女子是否为鹤所幻化，不可知，以为遇到了湖妖 | 李修运

往事平不如烟

李姓男，居大运河畔李薛丁庄，春来耕种，秋尽渔猎，每渔于湖荡，必先祭拜。筑土插香，摆列时令果品，三祝，再划船行渔，多有收获。

一早，奠罢行舟至湖心，迎朝霞，一网撒去，呈圆月状，盖一片活性春水。收网时，顿觉沉不可提。索性放长网纲，片刻再复提，小舟盘旋打转，水下仿佛千钧。喘歇，再拽出水，猛地一屁股坐舟头，赫然见一扁担长的白丝在网里乱撞。这生灵气性大，出水须臾即毙。李姓渔者将其横担船上，喜悦而归。市价颇贵，够一月柴米油盐。

盛夏一日，酷暑难耐，李姓渔者舟行至芦苇荡间，荷叶荷花一派清雅，有彩色蜻蜓立箭荷上。一红衣女子，豆蔻年华，足踩浮木板采摘菱、莲蓬、芡实，晃晃悠悠，动作娴熟，气定神闲。李姓渔者看呆。女子莞尔搭话，自言家居沈家桥，不食鱼腥，只纳水面净物，养性养命。李姓渔者再欲多问，女子略嫌聒噪，刚巧采满一盆。遂起身，将铜盆掐端右腰间，左手空中一挥，一杆翠竹劈浪而来。女子竹竿前指，仿佛无形之手牵引，那木板如有神助，“泼啦啦”漾起微波，向东南方向飘去，瞬间杳无踪迹。远处传来渔歌：“明月冷亭亭玉莲，荡清香散满湖船.......。”

李姓渔者抵家，绳床瓦灶，烟熏火燎；吃罢饭，想今日及往日之所遇，百思不解，以为遇到了湖妖。

秋待尽，再入湖。芦苇枯黄，紫絮渐渐变白；数亩荷花惨然落净，荷梗残破，支愣起无边萧瑟冷意。李姓渔者有几缕伤感，但不是文人，欲发感慨苦于无词，鱼汤泡煎饼已将半瓢学问悉数消化殆尽。芦苇荡中一声鹤唳，见一只巨鹤，爪踏于芦苇之巅，尖喙左右梳理羽毛，旁若无人。李姓渔者俯身舟仓底，大气不出。鹤突然振翅飞向半空；在半空中盘旋不已，陡起龙卷风，水面激荡，枯苇倒伏。它像指挥着万千舞者，在演绎集体舞蹈，所伴古乐或激越，或和缓，或凝噎，溜滑，风格迥异，但都天衣无缝。一时间百鸟翔集，水阔天清；突然，鹤好像发现了生人，刹那收拢翅膀，戛然而止，鹤驾云而去。

李姓渔者从此经常划舟逡巡，皆不可见；那女子是否为鹤所幻化，不可知。私语他者，皆笑其痴。李姓渔者做一梦，梦见墙上《松鹤延年》国画中的鹤飞下来了。天亮细瞧，画上鹤身有水珠，好像方才趁露水而来。旁另一副喻继高工笔画《荷香鸭肥》中，一麻鸭口中衔着一条小鱼却不见踪影。

李姓渔者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