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寂寞的蝴蝶（作者 嫣然一笑）

成圣

　　



方媚独自赤脚坐在空荡荡的客厅中间，伴随着打火机欢快的‘啪’的声响点燃了今晚的第三支紫罗兰香烟，褐色的修长的香烟配着她指甲上鲜红的蔻丹，触目而凄艳。乳白色的真皮沙发，乳白色的落地窗帘，透明的琉璃吊灯和玉兰色的壁纸，整个屋子雪洞一般，冰冷，没有半点人气。

外面的街道漆黑一片，但一幢幢高大的豪华酒店皆是灯火辉煌，方媚知道其中一幢里就游历着她的丈夫安平。每当黑暗来临，他便有着猫一样的明亮的眼睛，永远谈不完的生意，陪客户，陪朋友，逗留至深夜。

噢，当初为什么嫁给安平，难道就仅仅就为了钱吗？方媚彻底地摇摇头，肯定是有一点点爱情，要不不会大学一毕业就草草地把自己嫁给大他24岁的安平，一个做建筑装饰生意的老板。方媚出生在武汉显正街破乱的小巷子里，记忆里一直就是人叠人的世界，两居室的房子，厕所和厨房是公用的。一间是父母的卧室兼客厅，另一间阁楼上住着比方媚大三岁的姐姐，而上下铺则是方媚和***天地，家什、人和喧闹塞满了房间。因为是一楼，屋子出奇的幽暗，楼道里堆满了舍不得扔掉又不愿意放在自己家里的乱纸箱或旧用品，方媚至今一想起过去老鼠般的生活环境仍一身冷汗。她小小年纪时就对自己有着精心的打算，有朝一日要走出乌黑的巷子，要住阳光般明亮的房子，珠翠环绕。父母是街道工厂的普通工人，庸俗而寂寞，一辈子无波澜的厮守在一起。方媚在骨子里很看不起，她知道一切只有靠自己。

在大学里，女生一般很少把全部心思用在课本上，而是沉迷在各自的蓝调爱情里，打扮得花枝乱颤。可是方媚不一样，儿时的“理想”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她不得不一头扎进书堆里，做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摩拳擦掌，指望着走出校门创业得天下，虽然身边迎来送往的男人不少，她依然是处女一个。那时候爱情在她眼里是消耗意志的最不实用的东西。

可是方媚没有想到毕业分配则给了她重重一拳。拿着精心准备的求职履历四处碰壁，性别、过时的机制专业和简单的家庭背景样样皆是用人单位拒绝的原因。她绝望了。几经周折终于分配在经济效益不死不活的国企做产品设计工作。人浮于事地混着天日，她渐渐地灰了心。

一日，在一个交友盛广的朋友家里遇见了安平，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新近死了结发妻子，空荡荡的情感世界等着像方媚这样年轻的新鲜的女孩子来补充。初次印象方媚感觉很平淡，虽然那位朋友多次惊羡地在她耳边说他的财产足足有七位数字。但方媚自认为是好人家的女儿，只是淡然一笑。可是安平却鬼使神差地看上了她，在安平眼里她细长的凤眼，小小的青瓷般洁白的鹅蛋脸，活脱脱地古典美人。他的发妻是地道的北方女人，长得粗枝大叶，一张云盘大脸让他腻透了心。于是，安平开着本田车带着她整日出入豪华酒店，随手送给她的礼物不是价值千元的夏奈尔的香水，就是GUCCi的衬衣裙子，等着方媚清醒过来已经陷在他的纸醉金迷的繁华世界里去了。心里想着原来征服男人就可以征服天下。

这一晚，安平带着方媚在晴川饭店的顶层典雅的旋转餐厅用餐，窗外长江上漆黑一片，点点渔火在江面上游动，偶尔有客轮的汽笛声划过，方媚听着餐厅里流水般的钢琴曲，整整人软软地向安平靠近。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嫣然一笑。“CHEERS！”。方媚微熏的脸上秋波流转，安平动情的撩起她额前的秀发，说：“只有你开心就好。”这一晚，在酒店厚实柔软的床上方媚第一次失身给安平，她丝毫没有感觉书中所描绘地销魂地快乐，而是开膛破肚地尖锐地疼痛。安平被床上鲜红的血液所感动，他用肥胖地多肉地手抚摸着方媚年轻的丝缎般光滑的身体，深情的说，“我要娶你，让你彻彻底底地过好日子。”方媚紧紧地抱着男人的身体，恳切地说：“永远好好地待我，可以吗？”安平轻轻地捧着她的脸，亲吻着，一种疼痛般的温柔。

布置新房时，方媚刻意把家具的所有颜色都选为白色，骨子里渴望的明亮的颜色，作为告别显正街那条巷子的标志。

新婚之初，安平曾经试图做个好丈夫，每天晚上带着方媚去赶赴没有终结的宴会。席间频频杯酒交错之后，开始轮流绘声绘色地讲述黄色的“段子”，一张张褐色的油亮的脸，粗俗的笑声，很快方媚就厌恶这种生活方式。几次之后，安平看出她的不快乐也就不再勉强下去。夜晚独自待在家里，方媚坐在床头折叠安平的衣袜，心里甜蜜一片。

可是好景不长，渐渐地方媚开始害怕夜晚的来临。原来每一个深夜安平都会把她压在身下，肥胖地绵软的身体折腾她，遵照书本上的各种姿势无懈可击地*作着。越发让方媚感到他委顿地日渐衰老，可安平断不肯承认自己的萎缩。瘦弱的方媚支持不住了，心灰意冷之余，厌恶地推开他沉重的身体。

从此，方媚把自己围在铜墙铁壁之中，任凭安平撞破了头也挤不进去。

安平开始变本加厉地彻夜不归，一个月有两三个星期在外地。唉，关在一个屋子的两个陌生人。

一日，安平准备出门，方媚突然双手抱住他的身体，哭泣着。

“安平，你知道吗？我很寂寞。”

安平一刹那心里是有悔意的，可是他更喜欢外面五彩的声色世界。再说他那位死去的妻子从来不会说寂寞二字，年轻女人的矫情他无法应对。

方媚不是没有想过离开他重新来过，可是一想到去打发那种为钱发愁的小日子，她无力挣扎。

此时，她穿着曳地真丝睡袍在房间里游荡，充满梦魇而鬼气。睡袍上一只只蝴蝶寂寞的在流动。

夜更深了，方媚又点燃了一支烟，泪水成串地落下来，无声地饮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