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死莫吃磨眼食

自知则知之

磨眼食

文/枫声



煎饼是邳州人的主食。现在是家家户户买煎饼，吃的是薄如纸的机器煎饼。而在二十多年前，家家户户都是自己推磨烙煎饼。烙煎饼的前提是，要把头一晚就提前洗好泡着的粮食（小麦、玉米、山芋干等）在石磨上磨成糊。
那时候，只要不是死懒的光棍汉，哪个过日子的人家没有一口石磨呢？石磨一般盘踞在院子的西半部分，加上磨道，几乎要占据一个小小院落的四分之一。推磨一般是两到四个人推，泡好的粮食盛在一个瓷盆里、置于磨眼近处，负责喂磨的一个人要一边和其他几个人一起推着石磨转圈圈，一边盯着糊糊出来的情况、把粮食加上适当的水、通过磨眼一勺勺把粮食喂进石磨肚子里去。
结尾总要给石磨喂几勺水、把磨肚子里残余的粮食渣渣冲一冲，磨槽里的糊糊也要冲干净，一次磨才算推完。推磨的大人小孩扔下磨棍，长出一口气，该回屋补觉的补觉，该下地的自去下地，烙煎饼的奶奶、娘或姐，收拾好鏊窝，长不天的摊煎饼开始。



但磨眼附近总会残留着些粮食颗粒。磨眼朝天，磨肚子里的粮食味，通过这个孔孔向外散发着诱惑的气息。如果忘记了用罩篓把磨眼盖上，就会有些胆大的麻雀之类的小鸟飞到磨眼附近啄食。不仅如此，有些胆子更肥的小鸟还会直接钻进磨眼里，啄食磨眼壁上的粮食颗粒。当然，这些小鸟是很警觉的，一有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它们立马四散飞去。但磨眼的孔径是不大的，飞进磨眼里的那一只小鸟常常还没来得及旋身，就被一只大手或小手捂在了里面，只能惶恐地唧唧叫着、束手就擒——不是成了失去自由的小孩玩物，就是成了贫瘠年代人们餐桌上的一道小美食。
如此看来，磨眼食虽然好吃，但风险和代价太大。其实大人们不喜欢吃磨眼食的小鸟，主要原因在于，它们常常一边啄食、一边也把小小的粪便排在了磨眼里；除非把石磨的上下盘分开，否则断难清理。
在老百姓看来，磨眼食是不劳而获的食、是以身犯险的食。所以老百姓常以“磨眼食”来告诫子孙走正道和评论那些不该伸手而伸了手从而出了事的人——
“本事不大，胆子不小，磨眼食是那么好吃的？”
“任你胆大心细，常吃磨眼食，总有一天会出事！”
月光抚摸的磨眼，日光沐浴的磨眼，吃磨眼食的鸟儿们可能从来没想过，磨眼居然是它们的囚笼之地！
“冻死不烤灯头火，饿死不吃磨眼食”，古训有之；鸟如此，人亦如此；铤而走险，悔之莫及。
推磨既已远，磨眼何有食？皆言莫伸手，为官几曾知？

tut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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